六月的话音未落,原来还十分尴尬的秦佑便面色剧变,脚步急速,迈出大牢,如果不是因身为朝廷命官,只怕就要在府衙中施展起轻功来,而越天涯,却是直接捏碎牢房锁链,牢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何事,便消失无踪,身影掠空,牢狱之外守卫森严,越天涯却理也不理,飞檐走壁,丝毫不顾及光天化日会引起百姓瞩目,一盏茶的时间,便已到跃墙进入翠屏别院的绿竹苑。
绿竹苑本来也是战王在越州的别业,常年无人居住,早已经遣散了丫鬟仆人,平时也只有一个看门的老管家,与六月照顾,此时秦佑还未到,只有一个老婆子守在巾帼居室,外围全是官兵守护,自然大部分都是骁骑营精英,见到越天涯从天而降,也发现他就是那日在青楼楚抓到的男人,立刻响起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将这越狱的逃犯拿下!”
不知是谁高声一呼,一众将士手中武器齐齐向越天涯招呼过去,越天涯平时虽嫌少动武,但是也武艺高强,可这些骁骑营精锐却也不是一般人物,缠斗片刻,越天涯便显得十分吃力。
“请放越某进去,让越某为卓将军诊病!”越天涯躲过一轮攻击,高声冲骁骑营士兵喊道,骁骑营本是卓巾帼的亲兵,除了她,连战王的命令都不会听,怎么会听越天涯说,自然直接无视他那句话,攻势更猛,越天涯正暗自恼怒焦急,绿竹苑的门口,忽然却跑出了一个瘦小少年。
“住手!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分神侧目,待看到那少年手中之物,全部僵在当场,那是一枚金色令牌,明黄的穗子,金牌上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你们还不住手让越公子去帮卓将军看病?是想要卓将军死在你们面前吗!”那少年面貌十分俊秀,眉宇之间透着英气,十二三岁的模样,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仪。
一众骁骑营士兵跪下叩首,齐声呼喝:“万岁万岁万万岁。”越天涯率先回过神来,对少年点了点头,直直冲进了内室,而跪了一地的骁骑营,却浑然反应不过来,这拿令牌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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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卓巾帼躺在床上,面色发黑,越天涯眉心一蹙,胸腔有些痛的呼不出气,他两步上前,捏住卓巾帼的脉门,细细诊断,过了半刻,眉头越皱越紧,立刻将她翻坐了起来,运气贴上她的肩膀,想压制毒素发作,却不想,不但没有达到任何效果,竟然被巾帼体内劲道反噬,将他震退几步,吐出鲜血来。
他原本内力十分强悍,但练的是较阴寒一类的功夫,所以才要借助碧水寒潭,后来为卓巾帼炼化药力时耗费真气太多,以至受了内伤,到现在都未好利索,此时,不但救卓巾帼不成,反而因为方才消耗过度,内伤加重。
点点鲜血溅到了卓巾帼有些发青的脖子,越天涯手中恍然一阵无力,跌靠到床下去,连带着他怀中的卓巾帼也从床上掉了下去,跌趴在他身上,额头不小心撞到床柱,牵动伤口,痛了醒来。
入眼是白衣前的血迹,她有些怔忪,反应不过来,身下温热的触感十分鲜明,也有些熟悉,她忍住眩晕,攀爬起来,这一抬头之间,也自然看到了所以温热熟悉的触感。
是那张脸,逗弄戏耍过她无数次的脸,救过她,吻过她,抱过她的那个男人,他的胸口有血迹,他受伤了吗?
“你……”她开口,想要询问,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脑子有些迷糊,就像她当初被定神弄的神志不清时一样,但是当她的视线移转到越天涯嘴角那抹嫣红的时候,却忽然顿住,想要问出口的话怎么也再继续不下去,脑中闪过他与鸳无对赤裸相缠的画面,那唇角的一点嫣红,成了最鲜明的记忆,鸳无对的胭脂,沾在了他的唇边,白痴都知道,那是为什么。
“滚!”卓巾帼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他,自己跌倒了另外一边去,因为这一推的动作,不小心撕裂了伤口,犯黑的血液流了出来,在她的白色中衣上显得特别刺眼。
“你别乱动,你的伤口裂开了。”越天涯喘了口气,稍微恢复了些体力,想要去扶她,又怕她做出更激烈的动作,加速剧毒扩散,只得扶着床边站起,退了两步,“你不要激动,我不过去。”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卓巾帼扯着嘶哑的声音大吼出声,她面色苍白,那双眼眸却依旧凌厉万分,黑白分明的瞳出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那样的目光让越天涯心胆俱裂,他知道,他做了二十多年来,最愚蠢的事情,他想帮她,却反而伤她更深。
……
秦佑与六月一前一后的回到绿竹苑,只见骁骑营士兵全部守在外面,一个少年坐在竹影下的石桌边,握着锐利的匕首削着木枝,在做……弹弓……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紧抿着的唇角弧线有些小大人的味道,却还是难掩稚气,发丝垂落鬓角,随着他手下使力一荡一荡。
骁骑营领队看到秦佑二人,立刻上前,尴尬道:“秦大人……这个小孩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将逃犯越天涯放进了将军内室,属下等……”后面的话自然不言而喻,人家有御赐金牌,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
秦佑看着那少年的侧脸,细细的打量,这个少年,自然就是那日他在竹苑墙角看到的那一位,他的长相……
六月上前禀告,“这孩子是那日主子在大街上救来的小乞丐。”只是,这孩子自从被她们救回来就一直沉默寡言,且态度还十分嚣张,骨子里透出的那份尊贵让人窒息,她曾想带他去见将军,哪知他理也不理,将军又无所谓,不想,这小乞丐会有皇上御赐的金牌?
她十分诧异,思考半晌,忽然双目圆瞪,转头去看秦佑,“他是……”居然是他?!
秦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他。”话落,走到石桌前,撩袍下跪,“微臣礼部侍郎秦佑,见过太子殿下。”周围将士见秦佑行礼,虽然奇怪诧异,但到底是卓巾帼的亲兵,见过多少大场面,立刻便反应过来,齐齐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少年唔了一声,“都起来吧,别跪来跪去的,爹娘生了膝盖给你们,又不是来叫你们下跪的。”他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手上兀自削着木枝。
秦佑挑了挑眉毛,起身回礼,“不知太子殿下——”
“滚出去,滚——”
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内室忽然传出一声怒叱,分明就是卓巾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