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开船。”
舱门开启了,没有船家出现,倒是走出个一白衣纶巾,书生打扮的男子。
“姑娘日安。”淡淡的一声招呼,声音如清泉纯净,仿佛自家船头出现个陌生人再正常不过。
巾帼闻声回头,凌厉的长眸扫了他一眼。“你是船家?”
“在下并非船家。”他笑了笑,礼貌的回答。
此时舱门又开,一书童打扮的少年走了出来。“公子——”
巾帼懊恼,等了半天出来的都是闲人,看这小书童也不可能是水手,“废话少说,船家何在?立刻开船!”再不开船,六月就要追上来了。
小书童一怔,此刻才看到她,立刻双目圆睁,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是谁?!怎么上的船?”
“船停在路边,我当然是走上来的。”巾帼顿了一顿,扫了一眼已经走出望江楼的六月。
“快开船。”
小书童正要再说些什么, 纶巾男子抬手,“淮杏,让老罗开船。”忿忿的看了巾帼一眼,小书童不情不愿的缩回内舱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大船又摇摇晃晃的在湄江游泊起来。
迟来的六月站在岸边,只能看着远去的大船无言无奈,一脸谁欠了她几百万的表情,巾帼玩心一起,冲着岸边的六月示威似得做了个鬼脸。
巾帼转过身来,对书生一抱拳,“多谢。”书生笑了笑,纶巾后的月白发带随着湖风挥摆。“不必客气,在下越天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英气的眉蹙了蹙,有些不喜他这样说话的习惯,不过依然家教良好的回应,“兄台客气了,我叫卓……”话说了一半,她忽然顿住,改口。“我叫卓卓,姓傅。”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越天涯点了点头,又是一礼貌,“傅姑娘。”
巾帼摆手,“你们这船是去哪?”上了船才问,这要是贼船那可就好玩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她卓巾帼不敢上的“贼船”。
“傅姑娘要去哪里,在下可以先送姑娘一程。”
“你要专门送我?”听起来好像是特别待遇,或许她该不好意思,但是不好意思,似乎不是她的风格。
小书童淮杏走出舱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话,立刻皱起了小鼻子,“我们的目的地是宁州,都到了你又跳上船来,公子脾气就是太好了,莫名其妙的人都迎上来,你赶紧说你要去哪吧,送了你走我们还得回宁州去呢。”
“哦?”巾帼望了一眼越天涯,直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好。”
“什么?”淮杏一惊,指着她。
“你不知道去哪你还要我们开船?”
巾帼看了他一眼,她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也不是一定要躲开六月,只是好不容易出走一次,实在不喜欢身边时刻有人跟着而已,所以才跳上这艘船,谁知这船的主人当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嗯,好人。
“傅姑娘是在躲什么人?”越天涯笑的温文尔雅。
淮杏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她她她她……她是……女的?!”一身红色武士装,竖着英雄髻,他刚才还想哪有男人会穿的这么艳丽,原来是女的!想着,不由又觉得有些怪异。
“我不能是女的?”没有回答越天涯的话,她直直的盯住淮杏,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性别,武士装英雄髻也只是军中多年习惯。
“没……没有。”淮杏结巴,这女人眼神太吓人了。
巾帼又看了他一眼,才转头回答越天涯,“只是个让人烦恼的家伙。”
“如此,姑娘想去哪里,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先送姑娘到目的地。”风将越天涯的白色发带吹到了他胸前,巾帼脑中闪过一个地方。
“我想去越州。”
越天涯还没有答话,淮杏就立刻叫出声来,“越州!?”他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反射性问出口,“你干嘛去越州?”
巾帼疑惑,“我不能去越州?”这个书童反应有些奇怪。
淮杏被她看的倒退了两步,心中疑惑更甚,这女人不会是觊觎他家公子美色的蛇蝎女吧?倒是越天涯,有些无奈的微微一笑。“那我们便去越州,淮杏,送信给子鉴兄,请他带那位病人一并来越州吧。”他淡淡吩咐书童,改变行程。
“是,公子。”小小书童行礼退下了,临走前看了巾帼半晌。
巾帼上下打量自己,没什么不妥,在越天涯天地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笑容里,稍微有些局促的轻咳了两声,“我去越州……有什么不对吗?”不然那家伙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
“没有,傅姑娘多心了,在下本家也在越州,如此,也方便了许多,不用来来去去奔波。”
巾帼挑了挑眉,没有再开口。
暮色渐浓,单手负后,她站在船头,片刻,听到脚步声来到了甲板上,越天涯清泉般的声音就传进了巾帼耳中,“旅途乏味,傅姑娘可要入舱对弈一局?”
下棋?从记事就开始扎马练功,她怎么可能会下棋? “不会。”越天涯不以为意,上前两步。“那在下吩咐人为姑娘准备厢房。”
“好。”巾帼转过身来,望着面前俊雅的男人,“你很殷勤。”
“殷勤?”他反问出声,为巾帼的措辞有些好笑,“在下只是恪尽地主之谊。”
巾帼也笑了笑,江南人真是好客,“你很闲?”要知她少年拜将,如今已是朝廷柱石,生平不喜文墨,对于这个说话客气有礼的书呆子再三发问,已是少见。
“不是很忙。” 越天涯笑的很淡,换了个话题,“已经很晚,傅姑娘要吃些东西吗?”他依然站在劲装女子的背后,江面上春风拂面,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多谢,我正好饿了。”卓卓也回的礼貌,麦色的肌肤焕发健康活力,行为举止潇洒自如,越天涯深邃的眸子涌着浅浅的笑意,“船头风大,姑娘入舱用餐好些,膳食简陋,还望姑娘海涵。”他说的很随性,却不会让人觉得随意,倒像是在很认真的关怀,这样意外的温暖让卓卓愣了一下。
“不会。”卓卓看着越天涯的俊雅的侧脸,话也多了些,“风餐露宿也不是没有过。”
越天涯一怔,没想到她会多说自己的事,对她温文一笑,抬手为她推开舱门,正当卓卓躬身想要走进船舱的时候——
“嘭!”一声撞击传来,接着,大船周围迅速围过数十小船,每艘小船上站了两名白衣劲装的丫鬟,各个手握长剑。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敢问越天涯公子是否在船上?我家主子有些话要与公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