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宴会,向来是形式重于内容,尤其是当这场宴会,所为的不过是为大胤国唯一一位皇子过周岁生日的时候,这种虚无飘渺的形式,几乎达到了某种顶峰。
沿着通道两旁,是一路的灯光,流光溢彩,散发出如星辰般绚烂的光芒。
汐颜极为难得的,身穿隆重的盛装,身上佩戴的各色珠玉叮当作响,扰的她有些心神不宁。
难得有讨好汐颜的机会,楚狂歌自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怕做的不够妥当。
堂堂天帝,全天下的珍宝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似菜市买卖的蔬果那般,一水的摆到汐颜面前,连她这种不爱珠宝的女子也着实惊了一惊。
随意的挑选了两件戴了,汐颜便再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些亮闪闪的珠宝了。
戴首饰,是一种必要的尊重,至少,汐颜并不想因为这个,而被宫中那些眼高于顶的贵人们挑毛病。
走在长长的通道上,看着两旁林立的妙龄女子们,心情实在算不得太好。
只不过,她的心思倒不在这场索然无味的宴会上,她想要见一见独孤石,也就是那位传说中得来不易的小皇子,以及,他的生母。
独孤仪素的手段,汐颜其实打心眼里挺看重的。
不同于长孙仙云经年累月享尊处优而形成的骄纵,仪素的出身,决定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庸俗的,成天只知道抱着男人的大腿寻求庇护的女子。
她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固然有红莲的推波助澜。
可若是当初她肚子里,没有最重要的那块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事的。
后宫女人们争风吃醋的手法,虽然稍显小家子气,但少了这些“小手段”,有些时候,反倒是不行。
离宴会开始,尚有一段时间,负责带路的宫人将汐颜引到宫中的一处花园中歇息便退下了。
入了大胤国的皇宫,楚狂歌倒是极为放心的。
宫中女人的手段虽显狠毒,但归根结底,总是凡人的手段,无论哪一种,于汐颜而言,都是毫无杀伤力的。
所以楚狂歌不仅不担心汐颜的安全,反倒隐约有些替后宫的那些女人们担忧。
宫中景致虽好,但和楚狂歌府邸中的景色相比,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汐颜随意的走了几步,看了两眼,便失去了观花望景的兴致。
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想好好的歇一歇,等着宴会开始,然后赴宴就是,没成想,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透过密密的花丛缝隙,汐颜意外的看到了她此次进宫想要见到的两个人。
从对话和动作上来看,仪素和小皇子在宫中的日子过得似乎不算很舒心,这一点,让汐颜颇为意外。
独孤寒继位多年,子嗣一向凋零,难得有了一位能够继承皇位的麟儿,实在是没有怠慢的道理。
这也正是汐颜无比放心的将仪素大喇喇的送回大胤,而不做过多安排的原因。
如此想着,汐颜向着人群的方向靠近了两步,隐约听见一些女子们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哎呦,我说贵妃娘娘,我瞧这小皇子怎么长得和皇上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龙种。”
“就是就是,你瞧今日的宴会如此的盛大,可别到头来,让皇上闹了笑话,即便姐姐身为贵妃,怕也是要和青灯古佛作伴的哦。”
“贱人,始终是贱人,别以为找了一位好靠山,就能真的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你们说,没准这位小皇子,是那人的种呢?”
“哎呦,那可真是吓人啊,得罪了魔尊的儿子,咱们可怕死了,说不定哪天,睡的好好的,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在一派噪杂的附和声中,仪素只是愣愣的低着头,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
小石头并没有窝在奶娘的怀里,软软的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拉着仪素的衣角,仰着脖子,看着身旁的人们。
他懵懂不安的眼神中,透出的,是对整个世间的不满与仇恨。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总是引得娘亲受辱,旁人看他的眼神中,也始终带有一丝的异样。
汐颜叹了一口气,稚子无辜,何必如此?
汐颜叹气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如同一片枯黄的落叶徐徐落地,好似一片洁白的雪花染上枝头,几不可闻。
但她们还是听见了,目光齐齐的向着汐颜的方向看来。
“稚子无辜,何不积点口德?”
汐颜的手掌,交叠着放在腹部,她的姿态是最标准的皇家仪容,一丝不苟的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汐颜所到之处,喧闹的声响,突然就那样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难道你们竟比独孤寒更有发言权?”
“真是不知道,你们辱骂的是眼前的这位贵妃德行不佳,还是皇上有眼无珠,养了别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