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婉转悠扬,好似一曲泣血悲歌,听得人心头一紧。
“我不是自甘堕落,只是,只是,不屈服的话,会死,真的会死啊。我还年轻,还没有活够,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仪素一边说着,一边往汐颜的身边挪动了几分,下意识的,她觉得和长孙仙云相比,这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似乎更有救她的希望。
人到危难时,便连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不肯放过的。
听到此处,汐颜的心中五味杂成,说不出的滋味。
许久不曾记起的那份孤立无援的淡淡忧伤,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那种无论怎么哀求,无论怎么卑微,都无法得到丝毫同情和帮助的无力感,让汐颜的身子晃了晃。
若有可能,她此生都不愿再回忆起,从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种锥心的痛苦如影随形,和她的人生纠缠在一起,怎么都抛却不掉。
汐颜自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恨不得在额头上写着圣洁二字,无时无刻都要端庄优雅的好似一尊泥菩萨的人。
天下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总不能每看到一个,都救上一救。
她没有这个心力,更没有滥做好人的习惯。
但这个人,她想救。
或许是因为这个人长孙仙云不想救,又或许是看到她,便让汐颜想起了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真是那种自甘堕落,有了夫君还要在外与人苟合的,她自然不愿多事。
可这女子虽然言语闪烁,避过了一些事情,但似乎大抵上说的不差,路遇山贼,不低头就是个死字,为了活下来,委曲求全倒也并不为过,怎就偏要这般不依不饶的不肯放过。
难道当真要悬梁自尽,舍了性命,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吗?
“此话当真。”
这句话,长孙仙云问的是对面那个官员模样的人,看的却是地上跪着的独孤仪素。
“下官以上天的名义发誓,这女子说的是真的。只是……”
那人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按照大胤律法,出了这样的事,是要出家为尼的,可她却偏偏抵死不从,这才有了先前的事。”
“冲撞了神使的仪仗,是下官的过错,但追捕逃犯,亦是下官的职责,还请神使恕罪。”
“既然如此,这个人你便带走了吧。”
长孙仙云挑衅般的看了汐颜一眼,然后看着地上的女子,淡淡的说道。
“我虽身为神使,却也不能不遵凡世律法,更何况这位姑娘,他们也并非想取你的性命,何必再逃?”
“你一介凡人,总不能随我去了十方城,我救了你一次,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这话刚一说出口,汐颜便在心中暗暗的冷笑了一声,十方神使随口说的一句话,改朝换代或许不够分量,救一个失节的女子,那是绰绰有余。
你不想救,直说就是,非得做出一副悲天悯人,我也很无奈的样子作甚?
“怎么,你想救?”
温热的气息吐在汐颜的耳边,本是旖旎至极,可惜此时的汐颜有些心不在焉。
“嗯,我要救。”汐颜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对方可是神使,你要怎么救?”
“我……”汐颜刚想反驳,话到嘴边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是啊,即便长孙仙云不能暴露身份,她也是十方城的神使,而她呢,她是谁?
这个世道,从来都不是谁有道理听谁的,而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这个道理,汐颜很早以前就知道。
“我可以帮你。”红莲狡黠的一笑,缓缓说道,“我有条件。”
“以后不许碰纳兰长青,不许抱白狐,在我身边的时候不许看别的男人,雄性动物也不行,我送你的东西不许不戴在身上,和我说话的时候要温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哭,只准笑。”
“你答不答应,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本尊就帮你救人,不能做到本尊现在拉着你就走,保证你救不了人。”
一连串如同连环炮似的话语绕的汐颜的脑袋有些晕晕的。
她的反应突然就有些迟缓起来,花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红莲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都是几千岁的人了,怎么比她还像个孩子?
“行行行,我答应你,你赶紧救人。”汐颜随口敷衍道。
等你救了人,木已成舟,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还管得了我的眼睛?
我偏要看长青,抱白狐,气死你。
“你说,十方城战败,输给魔界的事,凡世的这些人知不知道?”
红莲笑的诡异,仿佛偷偷偷了罐子里最后一颗麦芽糖,正在向人炫耀的孩子,那般纯净的纤尘不染。
“你是说……”汐颜的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说道。
“有悟性,不笨。”红莲嘿嘿一笑,屈起手指在汐颜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指着前方,催促道,“还不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