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椅子太大了,也很硬,似乎不如想象中的舒适。
上等黄花梨木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混合着满屋子的脂粉香气,顺着微风,钻进她的鼻中,让她觉得很是刺鼻。
天底下的椅子那么多,总不乏好的,为什么偏偏就要盯着她屁股下面的这一张,可怜兮兮的流着哈达子。
汐颜坐在上面,眯着眼,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觉得,似乎,真的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眼中的世界。
魔界众生长达千百年的寿命,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还要觊觎一张不怎么舒适的破椅子?
朱玉跪着,笔直的跪着,挺直的脊梁仿佛是在无声的叫嚣着,“汐颜,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像是为了应和她心中的所思所想,殿外的廊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椅子里窝着发呆的汐颜,地上跪着义愤填膺的朱玉,不约而同的直起身子,默默的在心中念一句,来了。
“怎么回事?”
未至近前,红莲的声音已经缓缓的传来,衣抉翩翩,一抹淡紫色衣衫的一角随着这句疑问,出现在汐颜的眼前。
若不是早就知道了红莲的秉性,这一抹冬日里的淡紫,倒也能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来的还挺快。
汐颜在想,这朱玉于你而言,想必还是很重要的吧。
她摸着白狐,冷冷的看向朱玉,只是可惜,白狐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呢。
沙沙的脚步声一路穿堂过境,绕过了地上的朱玉,来到了汐颜的身边。
“谁惹你不高兴了?”
红莲抬起汐颜低垂着的头,意外看到眼眶泛着微红的一张如瓷器般莹白的小脸,愣了愣神,声音不由自主的和缓了许多。
“好端端的呆在月华宫中,也有人敢让本尊的王妃心生不快,是不是活腻了。”
前一刻,那一低头的温柔,让美人们的心扑通扑通的,如小鹿般乱跳,欢欣鼓舞。
这一刻,那一抬头的狠戾,让美人们的心沉到了谷底,如巨大的磐石坠入深海中,重逾千斤。
朱玉跪在地上,膝盖上尖锐的刺痛,抵不过此刻心中的震惊。
她的脑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说服自己,魔尊只是没有看到她,魔尊不知道跪在地上,被白狐羞辱的人是她。
她是朱玉啊,是朱玉啊。
魔尊怎么会不闻不问,任由汐颜侮辱她。
可她的脑中更有另一个声音跳出来,告诉她,他是魔尊,他是纵横魔界两百年,稳居高位,不曾一败的魔尊红莲,他不可能没有看见她。
两个小小的人儿,在她的身体里打着架,翻江倒海的闹腾着,最终还是前者占了上风。
她朱玉不信,她和红莲数百年的情谊,比不过汐颜的一滴眼泪。
“朱将军也是好意,不过是性子急了些,不是有意的,罚都罚了,还请魔尊不要怪罪才好。”
说着,汐颜把自己柔软的小手,放到红莲的手中。
她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抚摸着红莲掌心,那一道道薄茧,轻声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只顾着为魔尊挑选合适的良家子,一时间将朱将军给忘了,是我不对。”
她仰着脸,怆然欲滴的看着红莲,眼睛一张一合,一颗晶莹剔透的,带着珍珠般完美色泽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过,落到了红莲的掌心。
白狐不以为然,偷偷翻了个白眼。
装可怜,装无辜,谁不会,你看,我家主子装的比你还好。
这样的楚楚可怜,任谁都会心生怜悯。
白狐用爪子捂着脸,抽抽搭搭的小声啜泣着,你看,你看,我都感动的哭了呢。
魔尊红莲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心登时一软,朱玉的性子,他自是知道,但汐颜的委屈,他也没看出来。
红莲嫌恶的挥着袖子,将满屋子的浓郁香气驱离,又揽着汐颜的小蛮腰坐下,这才在她的耳边叮咛着,“你是不是有些过了。”
汐颜侧着身子,贴着红莲的脸颊,小声说道:“我以为刚刚好呢。”
她温暖的脸颊,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就连两颊红润的色泽和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呼一吸间,一股淡淡的,清浅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倒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好闻。
“册妃大典刚过才几天,朱将军就急着往宫中送美人,我总该发发脾气,才是正常的反应,你感觉呢?”
红莲略一沉吟,便认同了汐颜的观点。
女人们,总是要恃宠而骄的,太过冷淡,反倒不像。
“行了。”
和汐颜说完话,红莲这才将视线移到了朱玉的身上,口气冷冷的,就像是已经失去生命的生物,被人操纵着而发出的生硬声音。
“既然是误会,朱将军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