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根缠绕在指尖上的发丝，依旧不动声色的向着她的脸颊移动。
啪的一声轻响，是发丝崩断的声音。
“你是在责备本尊怠慢你了吗？”红莲的声音，似平静无波的海水，看起来温顺无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闻听此言，长孙仙云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红莲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悉，但长孙仙云突然觉得，今天的他，仿佛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游离气息，让她几乎无法靠近。
与长孙仙云此刻内心的恐惧比起来，青丝被连根拔起的疼痛，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长孙仙云有些说不出的慌张。
这种从内心深处散逸而出的慌乱，是她以往从未有过的。
红莲看着她，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指尖颤抖，她的肌肤褪去了温暖，转而变的有些微凉。
“既然你如此怕我，又何必来见我？”红莲松了手，似乎又恢复了长孙仙云所熟悉的温顺柔和，淡淡的说道，“天都亮了，你还是回月华宫中呆着吧。”
长孙仙云紧绷的情绪一松，直觉想逃，但她隐约中又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若是她今天就这样走了，以后要是再想见红莲，怕是就没有从前那么简单了。
她在魔界孤身一人，过的好，还是不好，说到底，所能仰仗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一直以来，长孙仙云都认为，红莲是爱着她的。
若非是爱的深重，又有哪一位君王，能够做出那样的事情。
但此刻，她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红莲，我……”长孙仙云抿了抿唇，似乎是在不断的纠结和挣扎着。
她抬头看到红莲那张冰若寒石的脸，终于还是说道，“你想要我吗？”
说罢，她的脸色透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红，似酒后微醺，散发出让人为之倾倒的醉意。
红莲的唇边，似不屑，似嘲讽，独独没有长孙仙云期冀中的动情。
“你又不是她，我为何要想？”
红莲笑的意味深长，他拉起长孙仙云的手臂，嫌恶的将她扔到地上。
他脸上森然冰冷的笑意，让她觉得，她眼前站着的，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厚重的黑色靴子，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长孙仙云的眼前，她觉得自己的睫毛仿佛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靴子。
长孙仙云本能的直起身子，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
“为什么？”
长孙仙云躁动的心，经此刺激，竟好似平静了许多，她冷冷的问道，“和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废物相比，选择我，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你错了。”红莲蹲下身子，直视着长孙仙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中突然带上了一丝忧伤，“我们都错了。”
“什么错了？”红莲的表情，让长孙仙云有些茫然。
她觉得自己是错了，错在不该为了赌一时之气，不惜自请下嫁魔尊红莲，才会有今日的屈辱。
但她想不明白，红莲哪里错了，难道他错在送走汐颜，迎娶她吗？
在她看来，这种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绝对谈不上错误，此时此刻，红莲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错。
“你以为，你真的是天之神女吗？”红莲笑了笑，他突然觉得长孙仙云其实也很可悲。
或者说，整个十方城的存在，一直都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什么意思？”
长孙仙云心中大惊，似被惊雷劈中，动弹不得，她只听到红莲说她不是神女，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神女，还能是谁？
难道是那个至今连修行都不能做到的汐颜吗？
她的内心，如江洋翻覆，她绝对不相信这件事，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但仅仅只是听到另一种不同的声音，却足以击溃她此刻涣散的心神。
“你可知十方城存在的意义吗？”
红莲笑的阴测测的，他突然觉得，将长孙仙云最为引以为傲的身份撕开，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实在是一件太过美妙的事情。
或许，不是天之神女的“谣言”，比一个货真价实的死亡威胁，对长孙仙云来说，还要更加的可怕。
红莲逼近一步，他的发丝被风吹起，有一缕在不经意间扫到了长孙仙云的脸上。
这是一直以来，长孙仙云求而不得的亲密接触，此刻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十方城的存在，由始至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迎接神女的降临。”
“什么上天选中的神域，什么千年以来，飞升成神的传说，通通都是狗屁，不过都是楚狂歌随口一说的笑话。”
他看着长孙仙云逐渐睁大的瞳孔，说的愈发的起劲，“没有汐颜，你们十方城什么都不是。”
“只是可笑，十方城送走了真正的神女，却留了你这个废物当宝贝，简直荒诞。”
“这不可能！”长孙仙云慌忙中，甚至忘记站起，她的身子在地上蹭了两下，华贵的衣衫顿时沾染了些许肮脏的泥土。
向来妆容整齐的脸上，如今看来，竟生出了狼狈之意。
“如果汐颜是神女，你怎么可能驱逐她，你怎么可能要将她送到凡世，送离你的身边。”
长孙仙云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似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几经沉浮，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吼道，有些声嘶力竭般的疯狂。
“魔界将乱，长孙仙云，总要有人替她去死。”
红莲的笑容，似乎有着蛊惑人心般的诱惑，长孙仙云撕裂似的嗓音就这样戛然而止，就如同从来没有说过话那样的安静。
“这就是你还好端端的呆在这儿的原因。”
“反正就要死了，让你张狂两日又如何？”
红莲的手指猛地掐住了长孙仙云的下巴，柔嫩的肌肤在他的掌中绷紧。
“仙云……”
红莲的声音，如春水般的温柔，甜的几乎要滴出蜜来，“你不是常说，能够死在本尊的身边，是你此生最大的期望吗？你放心，这点小小的愿望，本尊一定能帮你实现的。”
“你尽管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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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又要上班了，真是觉得说不出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