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情或许不顾惜汐颜这颗无用的棋子,但不能不在意十方城的地位,若是牺牲一个纳兰长青,能换来更大的把握,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纳兰荣德,长孙无情心中想着,总有补偿的机会,怕什么?
儿子没了还能再生,生的多了,还怕找不出一个出类拔萃的?
和权倾天下的地位比起来,孰轻孰重,他相信纳兰荣德能够掂的清。
对于汐颜而言,出嫁的日子来的格外的快,还没等她置办好嫁妆,出城的日子就已经到了。
可对于红莲来说,短短数日,这种焦灼的等待简直险些要了他的命。
城下挥兵相向,不时放出地狱业火威胁、恐吓十方城守军的魔尊红莲,似乎已经不耐烦这种毫无期限的漫长等待,猩红的火苗已经扑到了城楼上方,燎了四神卫好些守军的头发、军服,到处都是焦黑一片。
他有些亟不可待的想要见到她,无论采用任何手段,他都要见到她。
终有一日,他在城下遥遥一望,见到了汐颜,那一刻,不知怎的,他突然懂得了在以往的千年里,他所感受到的那种孤独和寂寞究竟源于何处,心中空缺的一角似乎在这一刻,悄悄的被人补上,整个人都感觉圆满了。
这种感觉,是她,是她。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在沸腾,在叫嚣着,是她。
于是,他欢欢喜喜的退了兵,退的不远,恰巧能看到城楼的位置。
他还记得,她不喜欢战争和血腥,他不希望刚见面,就惹得她不快。
短短三日,红莲无数次的钻出营帐,用他那双好看的金色眼眸注视着城门,即使明知还不到迎娶的时辰,也仍是痴痴傻傻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和亲的那一日,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雪花大的有些不像样子,好似积攒了多少年的大雪在这一日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纷纷扬扬的大雪掩去了地面上的红,覆上了一层不吉利的白。
但这一切并没有人在意,反正嫁出去的又不是真正的神女,只是一枚弃子,是否能有个好兆头,实在算不得要紧事。
更有人叹息着,替那些妆点的火红不值,一个废物,也当得起这些好东西?
真真的是暴殄天物。
对于这些,汐颜只做不知,她的心冰凉凉的,寒意直直的钻到了心窝里。
她的心早就碎成了一片一片,随着这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四下飞散,连渣渣都不曾剩下。
她只是替长青感到惋惜,大好的未来,都葬送在了她的手中,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是煞星,兴许那些人并没有冤了自己。
但既然后悔已是无用,便只能向前看。
为了自己,也为了长青,她都要好好的笑着,然后,努力让那些想要她哭的人流泪。
大红的喜帕下,她的面色坦然,一步迈出,坚毅从容,步步生莲。
她身上的喜服和头发被风吹起,肆意飞扬,瘦弱挺直的身躯仿佛山一般壮丽,海一般磅礴,周身的气质是凌厉的,也是傲然的,但却绝不是咄咄逼人的。
这一步,令人觉得如星光璀璨,绚丽不可直视,又令人觉得自惭形愧,浑身污浊不堪不可靠近。
她明明不是神女,却要比此刻端端正正的坐在大殿一角,生怕被人认出的长孙仙云更像一位货真价值的神女。
这一步,让人觉得她本就该站在人世的巅峰,站在穹苍之巅,于最高处俯视芸芸众生,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殿上的很多人都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们不相信,这种浑然天成的气度会属于她,会出现在这个一直被他们轻视鄙夷的女子身上。
眼看着汐颜入了红莲派来迎亲的大红马车,众人心头的那一抹淡淡惊诧才逐渐的散去。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无非是个不能修行的废人,气度再好,瞧着再霸气,又有什么用?
眼珠子瞪得再大,气势做的再足,那也是杀不了人的,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淡出了他们的视线,众人跺跺脚,埋怨了一下今年这该死的天气,感慨了一番苦命的纳兰荣德,搓搓冻得有些通红的手指,缩进了屋中。
马车哐当,哐当的一路向前,走的缓慢,显然是怕颠坏了魔界未来的女主人,车里的布置也着实精致,有很多好东西,都是汐颜从来没有见过的。
只是可惜,这里的东西无论再好,都不是为她准备的。
汐颜浅浅一笑,笑的很是牵强,这里的一切都是奢华的,但却没有一件是为她准备的,她向来知情识趣,不会做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
偷来的幸福,从来都不会长久,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