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低着头,看着桌上放着的茶盏,轻启朱唇,铿锵有力的字句从她的两瓣红唇中倾吐而出,仿佛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儿。
红莲却从她的只言片语中读出了一份淡淡的忧伤。
如她这般花样年华的少女,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
其实就该和长孙仙云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扑扑蝶,绣绣花,和三五闺中密友谈天说地。
而不是像她这样,整日里思索着什么人生的大道理,老成持重的好似知天命的老头子。
算计着别人,也算计着自己。
红莲宁可汐颜活的放肆,活的如同长孙仙云那般的嚣张跋扈,也不愿像现在这样知情识趣,好似一朵解语花般的善解人意。
“那是他楚狂歌,是旁人,却从不是我。”
红莲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边迷离的夜色,似乎陷入了某种说不出的意境中,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我们男人和你们女人自然是不同的,但这种不同并不表现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
“我以为普天之下的男女,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才有可能达到惊人的统一。”
“不管是人,是妖,亦或是那些所谓的得道仙人,一旦爱上了,便是爱上了,那就是奋不顾身,哪怕是倾尽天下也是要搏美人一笑的。”
红莲无意为自己的过错辩解,只是觉得汐颜年纪尚浅,大好的时光仍有待挖掘和度过,总不好老是带着这般阴晦的心去过日子。
这样的汐颜,不幸福。
他不愿如此。
“我相信你口中所说的爱情是真的存在的,只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
汐颜伸出一根手指来,沾了杯中少许的茶水,随意的在桌上写写画画,“我并不奢望你侬我侬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的让我连想一想也觉得罪孽深重。”
“我此生惟愿我能好好的活着,活的有尊严,可以有说不的权利和自由。”
“为了过上这样的生活,我也愿意不惜一切。”
“你说我不自量力,说我疯癫,说我什么都好,我都想要去试一试,也必须去试一试。”
“这世上的事情,但凡有意义的,便没有不难的,可我总不能因为难,或是因为觉得难,就不去做了。”
“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懒惰和怯弱,而放弃自己身而为人的责任。”
夜,深沉。
浓的仿佛化不开的墨,将整个天空染成了一块黑色的幕布。
漫天星光下,汐颜低头垂首,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一角小小的桌案,仿佛便是一方天地。
星星点点的水渍在她的指尖流淌而出,在桌案上留下印记。
这印记是如此的深,甚至侵入了红莲的身体中,镌刻在了他的心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究竟是谁有意?
又是谁无情?
“不过写着玩儿的,不必当真。”
衣袖拂过桌案上的字迹,将那娟秀玲珑的小字揉成了一团极浅极淡的水迹,看不出曾经的面目。
说话间,楚狂歌揽着怀中春意盎然,浑身酥软的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好似得了软骨病一般的长孙仙云回过头来。
他大步向前,走向汐颜,脚步急促,拖得长孙仙云不得不紧走两步才能跟的上他的步伐。
“我可不这样认为。”
“若是我楚狂歌认定的女人,我就是折了她的羽翼,让她成为飞不出掌心的笼中鸟,也不会赐予她那种可笑的,毫无意义的自由。”
“爱?我不需要她爱我,我爱她就足够了。”
“等到她为我生儿育女,与我一同站在巅峰之上,接受这天下万民的跪拜,与我一同度过这千年万年的岁月。”
“待到沧海桑田,天崩地裂时,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谁敢说她不爱我。”
“所谓自由,不过是想逃离我身边的借口,我永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曾是我的,便永远是我的。”
此时此刻的楚狂歌是出离的愤怒,十世轮回,这个可恶的女人不仅没变得听话乖巧,瞧着似乎更加的乖张起来。
他好像有些后悔了。
那一年,那一日,他就不该答应碧落,答应红莲来这一场万分无聊的君子之约。
他就该拿一条粗粗的玄铁链子,将她锁在诛天柱上,困她个九九八十一天,看她听不听话,老不老实?
也好过当着天界诸位上仙的面,许下这等可笑的诺言,弄得今日缩手缩脚的要好。
天帝之诺,重逾千斤,不可不遵。
楚狂歌如今后悔极了,恨不得逆天而为,将这时光逆转,反悔算罢。
“你我初见,我不知你是否真的爱过,我只是觉得,做你的女人,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