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过信给我？”我浑身都颤抖。
“的确，不过你有没有收到，现在已经不要紧了。”他的淡定惹恼了我。
看我的悲剧他就这样无动于衷吗？想着，自己跟嬴政错过的原因居然还只是自己当时一时冲动，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早知如此，我打死都要守住嬴政，不管能不能守住他的心，守住他的人再说。
“阿房，嬴政他对你确实是有些迷恋。但我也是男人，我最清楚，男人总会有些恋母情结，你又这么漂亮，他想得到你不也很正常？他天性固执，迷恋得让他自己看不清自己而已！”吕不韦看着我，或许他觉得他是在安慰我，“陪着他的女子，应该聪颖而善解人意，让他从心底里爱，而不是单靠美貌让他迷恋！”
我几乎要哭出来：“你是嫌我见识不够？嫌我太过漂亮？怕我迷惑嬴政？让他成为一代昏君？”
吕不韦一阵才说：“我受先王托孤，我栽培了嬴政这么久，当然不会让他毁在女人手中！阿房你虽然漂亮，但又怎么会是褒姒妲己那种女人？但女人想要幸福想要富贵，不只有嫁入王家这样一条路！”
“但我爱嬴政！”我大声说。
“那是你少女天性！或许你只是一时被嬴政的权力跟位置迷惑而已！我也懂，女人被有权有势的人迷恋时特别容易迷失自己！说到底，女人以为自己爱的是那个男人，其实爱的是那个男人身后的权力和金钱，爱的是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虚荣和特权而已！嬴政看不清他自己的心，你也看不清自己的心吗？”吕不韦毫不留情，“一旦你年老色衰，你没有美貌可凭借，就算你有了嬴政的儿子，嬴政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有权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守住一个已经不再青春的你？你失宠时的失落和落魄又有谁去理会？你还不如找一个对你真心实意的男人！”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转身冲回房中，“啪”地关上门。
不理会吕不韦关切的目光在背后追随！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终于发泄出来，一头扎进被窝中哭个不停。
原来，我所有资本都只是文晚给我的这具躯体吗？我这个人真的如此不堪吗？我就是配不上嬴政？我就是一个以为别人对自己真心实意，还要贪慕虚荣的女人？
……
我哭完一觉睡到黄昏，醒来时头有些痛！
一阵敲门声。
“阿房姐姐！”不是吕不韦，是吕坤。
我想自己还害过他一回，不好对他冷淡，开门。
“阿房姐姐。”他闪身进来。
“嗯！”我含糊应了他一声。
“我爹他对你怎么样了？”吕坤上下打量我，“我两个月没见你，不知道多担心！”他倒是真心实意，“不管我怎样说，我爹就是不让我见你！真气人！”
我心内感动，却说：“没什么，吕相国只不过把我软禁在这里而已，他对我很好，没有为难我，还天天来看我。”我还是替吕不韦说好话，“吕相国有没有为难你？”
“怎么没有？”吕坤苦笑，“也就是被打了一顿！我也该打！”
我想了一阵才问：“端木之和的事，你跟他说过没有？”
吕坤脸色暗淡地：“我不敢说！”
“你不是喜欢端木之和，愿意为她干任何事？”我心里悲凉，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莫名其妙生出的迷恋跟莫名其妙消退的爱情！
“我怕我失去我的身份后，之和她会看不上我！”吕坤认真的，“女人都是渴慕虚荣的，不是吗？”
我冷哼一声，扭过头：“端木之和这个人虽然冷淡成性，又极无耐心，而且残忍嗜杀，却不决是嫌贫爱富之人！”
“真的？”吕坤语气中的激动和喜悦让我一阵心软，我点点头。
忽然，我想回来：“吕坤，我在齐国时，吕相国可有寄过信给我？”
“啊？”吕坤还在他的喜悦中，“有啊，还是我代你收的。”
“你代我收的？”
吕坤才意识到不对，一时不知道怎样扭转局面。
“什么回事！”我逼问。
“阿房姐姐！”吕坤苦着脸，“真的不怪我！当时，蒙大哥也在场，他也说这种信就不必送给你了，免得你千里迢迢为了大王的一顿饭赶回来！何况，那封信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说大王将要成婚而已啊！”
吕坤反应很快，但他已经将蒙武拖下水！
为什么，他们都要瞒住我！因为我这个人好骗吗？因为我够傻吗？因为蒙武也迷恋我吗？他也看不清自己吗？
“阿房姐姐，你原谅我吧！”吕坤胸有成竹，“现在我爹没有再软禁你了，可多亏了我！”
“这关你什么事？”我自顾自走出去，真的很饿，找些东西来吃。
吕坤缠着我：“是我告诉孤竹弦，让她过来闹事的！”
“孤竹弦，”我一时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吕相国似乎很在乎她。”
“她是我爹的‘新宠’！”吕坤说，“现在吕府上下都不敢得罪她，连我看见她都能躲就躲！”
“她脾气不好？”我小心地问，太过在乎一个人会让人生疑。
“不是很好，她根本没有什么好的，不过，我爹就是喜欢她！”吕坤不解又无奈。
“孤竹弦她是哪里人？”我对孤竹弦很敢兴趣，一个其貌不扬却让吕不韦宠她如此的女人。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上一次离开咸阳时，她才刚进我家门，谁知，才多久，我爹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已经不是他的理智可以控制的了。”吕坤说。
我想不到原来吕不韦也会对女人有所偏宠。
我得了自由，又有吕坤这样的人怂恿，连着几天都在咸阳城中转悠。我才知道，吕不韦果然是门客上千，僮仆过万，府邸扩建得可以称作一座小文化城！其实，那是因为吕不韦的门客众多，那些门客来投靠吕不韦，吕不韦自然不能亏待他们这些“有识之士”，给他们住好穿好吃好，还派人照顾，所以，才有了吕不韦家中僮仆过万的现象。那过万的僮仆服侍的可不是吕不韦一个人！与两年多前相比，咸阳人口密度更大，外来人口也更多些，我怀疑那是吕不韦招揽天下士人的结果。
这天我跟吕坤在咸阳城中的一个小酒馆里，这个酒馆的老板是一个颇有生意头脑的读书人，酒馆经营地很好。
我看吕坤一派淡定的样子，忍不住说：“吕坤，你就闲成这样？吕相国也不为你在秦国谋个一官半职？他可真是大公无私！”
吕坤连眉头都不皱：“这样闲着不是很好吗？”
在齐国时，有一个男子对我说过，他一生只爱玩，吕坤也是？
“你这辈子要干些什么？”我问。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快，似乎不用思考。
“怎么会不知道？”我说，“现在天下乱得不能再乱，正是英雄辅助霸主为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天下寒士都汲汲上进，你出生这么好，怎么还不抓住时机？”
吕坤不屑地哼了一声：“天下再乱，关我什么事？”
“吕公子。”一个跟我半熟的人，李斯，“吕小姐！”
“李斯？”我打量了他几眼，他当初的豪气少了几分，反而添了一层落寞。
“你见到吕相国了吗？”我问。
“得吕公子推荐，我已经见过吕相国。”李斯直话直说。
“以先生的才学，吕相国一定是重用先生了吧！”我用肯定的语气，却让李斯尴尬不已，没有回答。
“一起喝杯茶吗？”吕坤对李斯居然颇为客气，让我意外。
李斯似乎等的就是吕坤这句话，立刻坐了下来，似乎他们有事长谈。
“是我对不起你！我父亲不用你，或许是因为你是我带回来的人罢！”吕坤脸色暗淡而带着歉意。
“吕公子。”李斯为人既不自大自夸亦不奴颜婢膝，“我跟随荀子在齐国学习多年，自认学有所成，谁知吕相国并不欣赏我所认同的法家，对帝王权术更是反感至极，他所赏析的多是儒家弟子，他又怎么可能重用我？希望吕公子不要因我与你父亲生了嫌隙。”
吕坤没有什么表情，却不失礼貌：“李先生，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们自己清楚罢！”
“吕公子，我对你有一事相求！”李斯说。
“我又不养士人，养的都是女人跟奴仆，又不在朝为官，我能帮你什么？”吕坤自嘲地。
“我听说，蒙骜将军又取了魏国二十城，秦国将以此二十城做为东郡！蒙将军自先王登基以来，屡立战功，现在能与之匹敌的臣子屈指可数。我听说吕公子跟蒙将军的大公子有交情，试问吕公子可否能将我引荐给蒙将军？”
“你是文人，他家是武将世家，又怎么会容得了你？”吕坤不赞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怕麻烦。
“蒙将军要打胜了仗就会回咸阳吗？”我插嘴问，他们却不理我。
“蒙将军本是齐国人，在秦昭襄王时到了秦国，在秦国经营了几十年，位至上卿！蒙家已经为秦国显族，必有能力向大王举荐我！”李斯很有自信。
“你想跳过我父亲，跟着大王？”吕坤觉得好笑，“想都别想，我爹看大王看得可紧了，苍蝇都找不到一个缝靠近大王，何况你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李斯还想说。
“不过，我一定帮你说服我父亲，让他再见你一次，你好自为之。”吕坤说。
我知道，吕坤跟吕不韦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想象的父子两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一家其乐融融”，而是“我不管你的，我不要你的，大家相安无事”！吕坤为了李斯愿意去“打扰”吕不韦？他也知道李斯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