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吕坤缠我缠得太紧,我实在烦不胜烦,随口答应了他。后来,我也并不想去,却想着孔老夫子“言必信,行必果”的教诲,硬着头皮去了。
我只知道马车滚滚前行,哪里知道他要将我带去什么地方?我就是一个会毫无保留相信别人的人,一点戒心都没有。
当马车停下时,我就听到一阵柔软的乐声传来,女子轻轻的低唱飘入我耳中。在这个时代,我从未见到过像二十一世纪那样“露骨”的文学,亦未听到过能够荡人心神,让人心生邪念的音乐,但这时,我听见了。
有人为我掀开马车帘,辉煌奢华的宫殿映入我眼中。这不就是齐国的王宫?看来,我跟各国的王室实在缘分不浅,难道我还会遇上齐国的“魏增”?
我想到嬴政,后人说他奢靡,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说不定,大兴土木根本就是这个天下所有权贵者的习惯,习惯得无视那一砖一瓦下的血汗甚至是生命!嬴政只不过是没有例外而已,又怎可以将他划归为暴君行列?
我摇摇头,怎么又想到嬴政?怎么又开始为他打抱不平?
“阿房姐姐。”吕坤很开心,为有我的陪伴,让我心中感动,“跟着我。”
明明这里是齐王宫,他却像他是这里的主人!看他的咄咄逼人的气度,连齐国的大夫都在他面前颔首。
他嚣张太过,我实在忍不住,低声对他说:“你也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盛气凌人?这是没有道德凭据的。”
“道德凭据?”他也附在我耳边说,“我不要这种东西。假如你真的要我给你一个我这样做的理由,那就是我是秦国的使者,我是秦王的使者。”
“你这样会让齐人对你心生厌恶!”我提醒他。
“有人会讨厌给自己送钱来的人吗?”吕坤笑笑说,“齐国货物流通频繁,人人都趋利成性,这样一个国家,它的人民管的是自己的钱袋,可不会管上位者受过什么委屈!”
我无语!
齐王建亲自出迎,他是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并无酒色之气。
“秦国来使吕坤拜见大王!”吕坤就这样表示一下,根本没有跪下去。
齐王建也并未有不悦,只是微微颔首:“有劳你远方来看寡人,这场宴会聊表寡人对你的心意罢!”
吕坤就像一拳打到空气上,找不到着力处,甚为自己刚才的轻慢后悔。
他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落座后,我坐在吕坤身边,发现长弓杨也在座。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问,为什么我跟秦国人扯上关系?
我避开他的眼神,没理他。
齐国美艳的歌姬献舞后,齐王特地安排一个特别舞姬为我们献舞,让这个宴会的气氛达到一个“高峰”。
那个女子一身透明紧凑白衣,突兀有致的身材毕露,长发纠缠她的身躯,黑发映得她肌白如雪,她身体像是藤条一样柔软,随着犹如女人呻吟低呼的音乐,她袅袅娜娜起舞,一举一动都让人禁不住想到夜间那最隐蔽的欢愉。最杀人的是她那双细长而充满诱惑的眼睛,总像在向人暗示着她的渴望,她的美好,她对他们的纵容和鼓励。
我忍不住会想到那么久前沈薇跟蒙伽那一夜风流,整个人有些燥热起来。
我转开眼不去看那个女子,却看见一大堆眼睛都瞪直了的男人,长弓杨倒也如我一样转过眼,恰好跟我心有灵犀地相对一笑。吕坤居然羞得满脸通红,不慎撞上我的目光,脸红得更厉害,让我想笑。
一曲终时,居然有些人直直地站了起来,鼻血口水齐齐喷涌而出,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人。
我很想问那个女子,你是三级片的超级头牌吗?
“阿房姐姐,我觉得好热!”吕坤这时候还能调笑,“我好想那个女人过来咬我一口,她吃了我也好!”
“那我让人叫她过来。”我作势要起身。
“不要,不要!”他连忙扯住我,“你想羞死我么?”
我对他笑:“都出来混这么久了,还有羞耻之心,难得难得!”
“我才不难得。我早就跟侍奉我的那几个女子在晚上有过深交。”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当然,我们白天也常常聚一聚,人太少,我玩得不开心,还是人多好,我能好好玩。”
我不是傻瓜,也不那么纯洁,在这种气氛下,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对他“哼”了一声,离他远点。
不过,可能见多识广或者见惯不怪,齐王建是全场最淡定的人。
“怎么样?吕公子觉得这个女子跳舞跳得好吗?”齐王建问吕坤。
吕坤整个人还热乎乎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嗯?哦!很好,很好,不错,齐国果然盛产美人!”
“吕公子代表秦王而来,寡人当然不能让公子空手归去。所以,寡人今天借此宴会来请求吕公子,准许寡人用这个舞姬进献给秦,王以作谢礼!还望吕公子接受寡人的薄礼。”齐王建说。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想到那个女人要在嬴政面前也这样舞一段,想到嬴政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我就心里焦急又发酸!
“不行!”吕坤倒是拒绝得爽快,“秦王怎么能要这样一个抛头露面,”他停了一阵,又讽刺地说,“还被人用过的女人!”
齐王建却微微一笑:“寡人并没有让秦王封赐她们,只是想让她们为秦王娱乐耳目而已,秦王想封赐哪个女人,都只在于他。你我如何干涉?何况,这些姑娘都是处子之身,还请吕公子为那些姑娘的清白,不要武断啊!”他说完,还哈哈一笑。
我的心冷到了冰点,希望吕坤还是那样坚定地拒绝。谁知,吕坤脸上兴趣盎然:“平日秦王宫中的那些歌姬虽然精于弹唱,却少了灵动!我看大王你这份厚礼,真是救了秦国一群兴趣索索的大臣!果然是一份好礼!”
“那公子……”齐王建问。
“你有多少这样的女子,我就带多少回去!当然,”他笑意盈盈地,“我带她们走之前,会让人验明她们的处子之身。你趁早让那些自知自事的女人知难而退。秦王的身边是那么容易呆的吗?”
“当然,当然。”齐王建也笑。
我只觉得周身发冷,连思考都有些困难。那些女人?她们?一个这样的女人就够了,那种女人还有一群?
此时,齐王建站起敬了吕坤一杯酒,紧跟着他,其他齐国臣子也纷纷起身给吕坤敬酒。
吕坤一个人,哪里能喝这么多。有人来敬酒时,他就只抿一小口,就算是这样,到最后一个人仰脖喝下祝吕坤,也祝嬴政大喜的那杯酒时,吕坤已经喝了不下十杯。幸亏他亦未醉。
很多人在靠拢吕坤的时候,有人早就看见了躲在他后面的我,询问我是谁!吕坤回答:“我姐姐。”
我是吕坤姐姐,那我就是吕不韦的女儿!
这个消息在这个宴会上流传得人尽皆知,人人都以为吕坤是吕不韦第一个孩子,谁知吕坤上头还有一个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儿。
长弓杨的父亲也在场,他见过我的人,还用尉缭说过的话“佐证”了吕坤的说法,整个宴会的气氛更加热烈。
吕不韦跟赵姬那点破事早就在天下间传开,就算不是人尽皆知,但这些颇为关注天下时势的人谁能不知?现在,我的出现恐怕又要为吕不韦的风流史添上一笔,有的人甚至跟吕坤套近乎,明里暗里打探我的生辰和婚事!
齐王建是一个不太多话的人,明明他是这里的主人,却硬是给我一种他在看戏的游离感。
因为他向嬴政献姬的主意,我一直狠狠地盯着他,这不明白这个人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害我?他还嫌嬴政周围的女人不够多吗?
齐王建注意到我的目光,困惑地回望。
我们两个坐得近,他稍一抬声,便跟我聊起来:“吕小姐,对寡人有何见教?”
齐国的其他各做各事的人听见自己的老板发声,纷纷停下来,“认真聆听”。
我有种想哭的感觉,眼眶里布满了眼泪,扭过头,不理会齐王建。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明白齐王建问了我一声,我就这副委屈样。
齐王建颇为尴尬,吕坤也不明所以,后来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因为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自在,便给了我安慰的眼神。
这时,殿外忽然有人慌慌张张进来通传:“大王,长弓……”
长弓杨他抢着说:“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