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尉缭在齐国的哪里,但是蒙武知道,我也一直被蒙武照顾得非常好,一点都不为旅途烦恼!如果我不是时时想念嬴政的话,我真的好想我就一直这样旅行下去吧!
这天,我们要经过一条大河,偏偏前几天河上那座桥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那里又没有撑船的船家!我们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空空的等待。
吕坤却是十分高兴,因为附近是繁华的地带。最重要的是齐国人的那种状态,他们毫不知道忧愁,更别说知道战争的残酷了,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做好自己的生意,然后有钱,然后有富足的生活!我有时看着看着,有点觉得自己回到了21世纪的中国。
这份安逸和繁华,不仅仅是吕坤,就连阮大人跟蒙武,都是一个称奇,一个道好!至于我,我是有些享受,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些平静的山林生活。又想到尉缭啊!到底他在哪里呢?
这天,我们在靡肩接踵的人群中行走时,蒙武和吕坤一个劲护住我,不让我被陌生人撞到。最终,我们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很干净正当的饭店中停下,决定就在这里吃一餐!
我叫了伙计来点菜。请注意,这是因为我听得懂那些齐国人说的话!而他们三个根本就是只觉得那些齐国人在叽里呱啦!他们也对我的语言天赋表示了极度惊讶和赞赏!
吕坤说:“不要那么咸的,要一些在秦国吃不到的东西!还要新鲜的!银钱不是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要求?”我忍不住说,又有些好奇的问,“吕相国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吕坤这时却有些烦恼了:“是啊!不多了!”但是他的脸又在一瞬间放出光彩,“我记得我父亲给了阿房你不少钱啊!”
我真的有想揍他一顿的冲动:“要是你当家,吕相国这么大分家当经得起你多少年折腾?”
他却笑一笑:“这些天怎么可以跟平时相比?我在吃方面也不是讲究的,但是我们难得来了一次齐国,你不是要我们还是吃在秦国也吃到的东西?”
蒙武一路淡淡的:“行了,随便吃些就好了。”
阮大人却再次强调:“请注意,我是只吃素的!那些菜跟肉一起炒的,我都不要。”
幸亏那个伙计有耐心,我们折腾了很久,才下好了菜单。
我便点了两个斋菜,两个荤菜,还有一个斋汤。我其实也不是肉食动物,又特别照顾阮大人的习惯,所以阮大人对我十分满意。蒙武是吃什么都可以的人,而且他也不太吃肉,反而是吕坤简直就是一个纯粹的肉食动物。每一顿饭我都逼迫他要吃几条青菜。
吃了一阵,吕坤又嚷着要喝酒!我拗不过他,只好叫伙计过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酒?”我问。
“我们这里不卖酒的。”伙计说。
“不卖酒?为什么啊?”我好奇。
“因为这个月我们这里的人都不准喝酒,凡是喝酒的人都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客官你就不要破了我们的规矩。”伙计很好心又老实的说。
我把他的话告诉他们,吕坤一点不信。
“阮大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蒙武问。
“我没听说过,喝酒都会给人带来厄运的。”阮大人说,“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尊重这里的人,不要喝酒好了。”
“这是什么鬼话?”吕坤有些不屑,“明明就是骗人的东西!我就是要喝!阿房姐姐,你告诉他把他这里的好酒都拿上来!我出平时的双倍价钱买了他们的酒。”
我当然不是傻瓜,只对那个伙计说:“你们这里有没有好茶,帮我们拿一壶来。”又对吕坤说,“人家说你给多少钱都不卖给你!酒就没有!你喝茶吧!”
“哪里有这样的做生意的?我用两倍的钱还买不到他们的酒?”吕坤不信的说。
我忽略他。
谁知道,天下间就是有这样的事。
这个客栈的老板居然是一个秦国人,而又恰恰走在旁边经过。
“你真的愿意出两倍的价钱?”那个脸方方的老板问。
他的咸阳口音让我们四个都倍感亲切!
“你是咸阳人?”吕坤立刻说。
方脸老板也拢过来:“在下姓滑。不知道各位贵姓?”
“我······”吕坤刚想开口,我便想在桌下踢他一脚以示警告,让他不要暴露自己。谁知道我不小心踢到了阮大人。
他痛得一下子弹跳起来,把他面前的水杯都翻倒了。
“你干什么啊?”吕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阮大人却有些愤怒的看着蒙武:“蒙武!你干什么?”
蒙武莫名其妙:“我却想问你在干什么?”
我还未来得及解释,那个滑老板便一脸崇拜的向着蒙武说:“在下莫非是蒙骜蒙将军的大公子蒙武?”
我们四个听到之后无奈的看看对方。
“滑老板,我看你是认错人了。我只是恰好与蒙将军同名同姓而已!我又怎么敢这样去冒充蒙将军?”蒙武拱一拱手说。
滑老板有些怀疑的看了我们一圈。
吕坤才意识到事情有点麻烦。忽然,他指着我说:“他不是蒙将军,他是我姐姐的夫君!我们现在来看望我们的父亲呢!”
吕坤这些话说得极其顺口,就让我自己都产生了错觉,认为他说的就是真话。
阮大人露出暧昧的神色:“就是了!蒙武蒙将军据说尚未娶亲,又哪来的夫人?”
蒙武对着老板说:“我们也只是在这里停留几天,等桥修好后,便继续赶路。”
滑老板没说什么,反而向着吕坤说:“公子,你刚才想用两倍的价钱买下我们的酒?”
吕坤说:“是啊!我就不信什么‘喝酒都会招来厄运’!喝酒还招来桃花运呢!”
“那么公子你想要什么酒呢?”滑老板问。
“当然是你们这里最好的酒!”吕坤想都不想,“越多越好!价钱不是问题!”
我却觉得心疼了。谁叫我就是一个老是心疼钱的人呢?而且我还自然的替别人心疼,包括吕坤。我真是自作孽!
滑老板十分爽快:“好!我让人拿酒来。”
那个滑老板便去叫伙计去拿酒,也不出来了。
那个伙计一下子居然拿了四大壶酒出来,把我们的桌子都占了一半!
“谁说越多越好的?”我忍不住抱怨吕坤,“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浪费钱!又浪费酒水了!”
吕坤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今天难得这样高兴,我就请大家喝酒好不好?”
他说着,便开了一壶,给蒙武和阮大人都斟了满满的一杯。
又向着我:“阿房姐姐,你要不要?”
我盯着他:“不要!出门在外,不要喝醉了就好!”
“那样,蒙大哥、阮大人,我们来喝!”吕坤举起酒杯邀酒。
阮大人和蒙武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我们就陪你喝一杯好了,至于那些没有开壶的,你就退给老板好了!”蒙武说着,喝完那些酒。
阮大人却皱着眉头:“我从不喝酒的!”
“我也不喝。”我连忙说。
阮大人对我善意一笑。
这时,那个伙计又端着一碟斋菜出来,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桌子,重新摆了一次,才为那盘菜勉强找出一个空位:“我们主人对公子的大方真是很佩服,让我拿这碟小菜来作为谢礼。”
他放了碟子在桌子的边缘,又定定的站在旁边。
“你干什么?”吕坤又忍不住问。
我便帮他把这句话告诉那个伙计。
“我在等着客官们吃完。”那个伙计老实的说。
“我们不习惯有人站在旁边,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我说。
“但是,我们主人说一定要等你们给了钱,我才能走的。”那个伙计又说。
“你不相信我们?”我恍然,“那么我们可以先给钱啊!”
“不用,不用!”那个伙计又连忙说,“我们哪里能坏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只是你们得告诉我们,你们住在哪里,否则我们很难找你们啊!”
“我们就住在两条巷远的那间客栈。”我说。
那个伙计便放心走了。
我跟他们讲了我刚才说的话。
蒙武皱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对阮大人说,“阮大人,你不是会占卜吗?可不可以现在占卜一下我们这几天的吉凶?”
阮大人没说什么,居然用手指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像演算数学题那样忙碌了起来。
“大凶!”他有些吃惊的说。
我们三人都震动了。
吕坤马上说:“那我们不要喝酒了!”
“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去?”我心中惴惴不安,“我很害怕。”
这时,蒙武却安抚的看了我一眼:“有我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大人看着那碟送来的斋菜,脸色有些苍白。
“算了,我们还是吃完饭菜就回去吧!”吕坤说,“总不能要我们什么都不吃吧!”
我们听了都觉得有道理,胡乱吃了一点点菜,那些酒一点都不沾,便结账走人了。
我们回到客栈,什么事都没有啊!
吕坤便有些抱怨阮大人胡说八道。阮大人却一直沉默着,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他有些神经质的发怒,一把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我去敲他的门他都一声不吭。
吕坤以为自己惹了阮大人生气,尴尬的回到房中。
我转过身要回房,蒙武却一下子拉住我的手。
“你干什么?”我吃惊。
蒙武有些不安,但又坚决的说:“我想今天晚上在你房间里面守夜。”一阵,他又觉得有些说得不清楚,脸红红的说,“我的意思是,你就安心休息,我站在你旁边。如果你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可以立刻知道的。”
我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其实我听了阮大人的话之后都觉得很紧张和恐惧,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呢!所以我立刻对蒙武点点头,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自私了呢?
“你不用睡觉了吗?”我问。
“没所谓,我跟我父亲去打仗的时候,也常常守夜的。”他笑着说。
······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阮大人也曾经同一个房间过,但是今天我却觉得我跟蒙武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有些紧张有些兴奋还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我下了帐子:“蒙武,如果你累的话,不如你就在坐榻上睡一会吧!”我透着帐子,只觉得蒙武就是一团影子,却让我觉得心安。甚至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很想让他过来,让他就明明白白的靠在自己身边,那样我一定会觉得更安心的。
又想到嬴政啊!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咸阳的初冬已经很冷了吧!
“我不累。阿房,你要不要我帮你把油灯熄了?”蒙武说。
“你怕黑?”我说。
“不怕,我怕你觉得太亮,睡不着。”他说。
我连忙说:“我随便。”
他好像一直坐在坐榻上了。我把脸向着墙里,一阵,又说:“蒙武,不如我跟你说一会话吧!那样你就不会觉得困了。”
“嗯!”
“我给你讲故事?”
“什么故事?”他好奇的问,“你讲的有没有市井中专门讲鬼怪故事的人好听?”
“比他们讲得好就不一定,但是我讲的一定比他们的神奇。”我自信满满,因为怎么样自己都是21世纪过来的!我肚子里的故事比他的故事多了两千多年啊!
“好啊!你讲来听听。”蒙武笑了。
我想了一阵:“我跟你讲两条狗的故事吧!”
他不说话。
“从前,有两条狗!有一条狗在乡下帮人看门,每天都吃不饱,睡不好,还要被自己的主人打骂!但是有另一条狗,它跟在一个贵族的身边,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却吃最好的肉,睡在最好的窝,还跟着它的主人受人跪拜!有一天,那一条乡下的狗见到那条贵族的狗。它们对对方的遭遇都十分吃惊。那条乡下狗问那条贵族的狗:‘你怎么可以过得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本领?’那条贵族的狗说;‘我就是会用在主人叫我的时候跑过去挨着他的手。’”我一口气说完。
沉默。
“你明白吗?”我问,把头露出被子外!还别说呢,现在已经是初冬,晚上的气温还是很低的。被子真是有些薄。
“你喜欢那条贵族的狗还是那条乡下的狗?”蒙武忽然问。
“我都不喜欢!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说。
“你觉得你现在很不自在?”蒙武问,我听出他声音中居然有一点紧张。
“不是,我自从跟你出来后,就觉得自己自在多了。蒙武,我觉得你真的是很好啊!”我说。
“其实那两条狗有什么可比性?他们不过都是主人的狗而已,他们又没法选择自己的主人!我想人是不同的,无论是什么人,他都有很多选择的权利,至少他可以去死!是不是?”我又说。
“我讨厌那条贵族狗,可怜那条乡下的狗。我也觉得人总是这样残忍的!他根本就不用那条狗对他的好来判定那狗的好坏。如果他不喜欢那条狗,无论那条狗再怎样的做得好,他还是不喜欢它!但是如果他喜欢那条狗,无论那条狗做什么,他都觉得它是好的。”蒙武说,“你觉得你是那样的人吗?”
我被问得有点诧异:“我,只养过一条狗。我对它也不算很好,但是也不是很坏。”
“嬴政他很喜欢那条狗呢!”我忽然笑出声,“他在冬天的时候甚至想跟那条狗一起睡!我当时吓了一跳,告诉他,如果他让那条狗跟他在一起睡的话,我以后都不管他了。”
蒙武沉默一阵,说:“然后呢?”
“然后嬴政说他觉得自己睡很冷,跟那狗一起觉得很暖和!所以我每个冬天都是和嬴政挨着睡觉的,两个人靠在一起真的很暖!”我强调,“我保证!”
他笑了出来,笑声有勉强:“行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主人!”
我一下子有点难过,有一阵风吹来。
“蒙武,把窗关掉好不好?”我说,“好冷啊!”
他便起身锁了窗。
一阵沉默。
“蒙武。”
“嗯?”
“你过来我这里吧!”我说,不知道我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是希望他靠自己再近些。
他好像在犹豫:“什么事?”
“过来啊!”我就是想他过来,居然有些想看看他的反应。好有趣。
他慢慢的过来,居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我伸出手,撩开帐子:“喂,把你的手给我。”
“干什么?”他又问,有一丝紧张。橙黄的灯火映在他太过俊美的脸上,我不禁有些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像很多次那样。他真的是别人一看就会对他心生欢喜的人呢!
“给我啊!”我有些顽皮的说。
他犹豫了好久一阵,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