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吕坤又带着我去大梁城最繁华的东城!我没有办法明白吕坤这种嗜好,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喜欢那些繁华的地方?
不过那家酒馆确实十分雅致,充满文化味,里面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那里的客人也大多衣饰华贵,谈吐不俗,客人中居然还有几个很看得过去的女子。
我们坐在临窗的一个座位上,吕坤招呼一个伙计过来后,让我来点菜!不要以为他很有风度,主要是因为我能够跟那个人交流,而他根本听不懂那些大梁人在讲什么。
我听着那个有些市侩气的伙计报价,一路说着,我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高级黑店。我们不缺钱,挨宰一刀不会伤筋动骨,但我不喜欢被人宰割。
我只好对他说:“我们只来坐一坐,可不可以?”
“坐一坐?”那个伙计又浓又粗的眉毛往眉心一竖,“我们是做生意的,不收纳闲人!”
“吕坤,我们走吧!”我偷偷在桌底拉拉吕坤的衣服。
“走?走去哪里?”吕坤说,“为什么你点个菜都要这么久?”
“我不想吃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讲我嫌这里太贵了。
“你怎么这样,你不要这样挑剔好不好?”吕坤居然不明白我的用意!
“我们换个地方。”我说。
“为什么?”他不解,“我觉得这里很好啊!”
“就是……”我正想解释。
“喂!出不起钱就滚出去!”那个伙计更加粗鲁和刻薄了,面目居然有一些狰狞,我只是吃顿饭而已,要不要这样啊!这里布置还这么雅致呢!
“出去,出去!”我连忙起身。
“还害得我讲了一大堆!没钱又学别人来吃饭!”那个伙计骂就骂,不知怎么的,他的唾沫还溅到了吕坤脸上。
吕坤用手擦了一把脸,立刻暴怒!何况就算他听不懂,也看出那个伙计在嫌弃什么!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这样对你爷爷我!”他居然一下子揪住那个伙计的衣领,提的他两脚离地!
我连忙用魏国的语言说:“误会,误会。”又攀住吕坤扯着别人的手,“你神经病了?快些放开人家,吃顿饭而已。冲动是魔鬼?”(由于时间紧迫,没有人问我神经病是什么病,魔鬼是什么鬼。)
这一个冲突在这个这个幽静的酒馆中显得十分突兀,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吕坤倒是听话,放开了那个伙计,却还大声说:“这次爷爷我就放过你!下次我再看到你,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心里正庆幸那个伙计听不懂他的话,谁知隔壁一桌的一个有两撇胡子的男人忽然愤怒起来:“他们是秦国人!”
我抽了一口冷气,不是吧?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有不少人围拢了过来。那个伙计冲进后堂,一下子,带了一大群伙计出来,大有围殴的趋势!
天啊!什么情况?我心内恐惧,很想逃跑!但是密密麻麻的人墙让我连门口都看不见。而且我一逃跑,别人就会觉得我理屈。
救命!我真的只是想吃顿饭而已,我为人如此低调冷静为何还有飞来横祸?
浓眉伙计指着我们对一个高瘦的男子说:“就是他们这些秦国人,想吃饭不给钱就算了,还出手打人!”
这时,旁边的人大骂:“老板,就让你的人大一顿他们,这些秦国人,狡诈凶残,毫无礼义廉耻!杀了我们多少兄弟!杀了他们!”
又有很多人面露愤恨的脸色,就连那些看起来的文弱的人都有些脸色不善起来!
我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来吃饭而已。”
我说完这话,倒是有不少客人安静起来。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问刚才两撇胡子的男人:“这个姑娘真是秦国人?”
那个两撇胡子看着我,忽然就脸红起来,不确定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们刚才说的就是秦国咸阳的话。”
伟岸男子看了两撇胡子一眼,看向我说:“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
我脸色一定发青,因为我双脚都有些无力了:“我……我从小住在赵国。”
周围不少人虽然愤怒,但都是讲道理的人。他们一听不禁都向两撇胡子投去了责怪的目光。
那个两撇胡子脸更红了:“这个姑娘不是,但是这个男人只讲咸阳话!”
我知道事情有转机,连忙说:“他是卫国人!”
吕坤不知道什么回事,但是也意识到是自己闯祸了,一声不吭地护在我身前。
这时,我对吕坤闪着眼睛说:“你是卫国人是不是?”
吕坤是个聪明人,连忙用他的家乡话说:“我是卫国人!”
其实吕不韦就是卫国人,吕坤小时候是在卫国长大的,只是后来吕不韦在秦国得势,吕坤才去了秦国把咸阳那里的话说得极其顺溜。
两撇胡子局促不安了,伟岸男子反而安慰地看他几眼,对着我们说:“公子,姑娘,我们多有冒犯,请你们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我连忙说,只希望平安回去就好。
人倒霉起来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也会倒霉。
伟岸男子便向那个高瘦的男子说:“章老板,你就给我一个面子,如果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对你们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那个高瘦男子连忙拱手:“无忌公子太客气了,你说的事,我哪里敢不遵从?”
浓眉伙计见到大势忽然转变,躲在后面一声不吭。
围着的客人果然气质好,散去了,我还听到其中有人说:“果然是信陵君,总是慷慨助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伟岸的男人一定就是——魏公子无忌,即是率领五国联军破秦的信陵君!
信陵君说:“公子、小姐,不如你们来跟我们一桌,让我请你们吃这一顿饭来赔礼道歉吧。”
此地不宜久留。
我说:“不用,我和他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连忙拉着吕坤跑了出去。
原来我也有这么喜欢跑的时候。毫不顾两旁行人奇怪的目光。
我一直跑到离那间酒馆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喘气!
“这是什么回事?”吕坤问,我看他脸上只出了点薄汗。这个时代的男子怎么身体都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们经常砍人杀人骑马?
“还什么回事?”我觉得整个人有点虚脱,“我们差点就被人围殴了!”
“我不知道他们讲什么。”
“他们很恨秦国人!我们讲秦国咸阳的话就引起了人注意!”我解释,“我看,在那里的人都是魏国有名望的王族贵人,我们这样是将自己送入虎口啊。”
“但是你也不用不着这样跑。”吕坤说,“后来他们不是没有为难我们吗?”
“我不是怕他们追上来?”我气顺了些。
“这里是哪里?”吕坤问。
我才发现刚才我乱走,现在来到了一座木桥旁边,河两边房屋齐整,柳条袅娜的随风扬起。
“我也不知道,找个人来问问就行了。”我说。
这时,一个俊雅的公子带着四个仆人从桥对面走过来。我一看,只觉得他在来往的人中长得实在出色!
但是,他淡定的目光停顿在我身上一下子,忽然放出光芒,似乎要将我整个人都吸入他的眼内。
上天,我到底干了什么错事,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惩罚我?
吕坤一眼看到那个公子毫不顾忌的眼光锁在我身上,立刻生气得想揍人,但是他习惯先说再做:“你看什么看!你再看信不信我打你。”
这时那个公子的四个仆人都机灵地体察到主人的意思,有两个一下子冲上来就要捉住吕坤。而那个公子就这样直直的向我走来。
我很害怕,刚才已经跑得有些虚脱的身体立刻又紧绷起来,顾不得看吕坤,我只想快点逃,逃啊!
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
我才跑了很近的一段距离,那个公子另外两个仆人居然很快的拦在我的身前,“当”的一声两把刀交叠,拦住我的去路!
我是很害怕,但是我也很怕死!我脸色苍白的站定。听见吕坤的大叫大骂声,又忍不住扭身去看看。吕坤在一对二的情况下很不利啊!幸亏那两个人只想制止他,没有想取他性命!
“停手!停手!”我忍不住边喊边冲过去看看他。
“停手!”那个俊美猥琐男吩咐。
那两个人便停住了。
“你们怎么动手了?”那个俊美猥琐男居然责问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脸带无奈的笑容,恭敬的对着俊美猥琐男跪下去。其中一个眼睛被吕坤打得黑了一圈的男子说:“在下没有想打人。但是那位公子见到在下两人走过去,他居然就冲上来要打在下!在下迫不得已才出手……”
肯定是他们只想来拦着吕坤,而吕坤为人太过英勇,说了就要做,才让自己受伤成这样!
我蹲在趴在地下的吕坤身边,觉得真是好无奈好难过好郁闷。今天出门大凶。
“你怎么样?”我看着鼻青脸肿的吕坤,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吕坤推开我扶他的手,坚决的说:“我没事!”
但是他刚刚挺起了身,便忍不住捂着胸口叫痛。
我还是很担心,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你如果痛的话,你就先不要动了。”
吕坤听话的没有动。
这时那个俊美猥琐男走过来:“姑娘!不知这位公子是你的什么人?”
我抬头看着那个男子白净的脸,只觉得怎么这么不顺心,只是哭一点都不想管那个男子了。
那个男子自己说:“他可是你的夫君?”
“不是,不是!”我止住泪水,看见有几个巡逻的士兵那样的人经过,看了这里几眼便神色仓皇的离开了。
“不知道姑娘嫁了人没有?”那个男子又问。
怎么办?我该怎么说?为什么阿房生成这个样子?别人在街上看了她一眼都会想把她带回去!真是悲情啊!
忽然,我却想到了:“我已经是别人的了。”
那个男子脸色暗淡了一下,却说:“不知道姑娘想不想跟随本公子?本公子一定会好好待姑娘的。至于姑娘的夫君,我一定会让他愿意让姑娘离开他的。”
这个是什么?温和的强抢?
我拼命摇头:“不要,我已经是别人的了。我答应过他我永远是他的。”
那个男子脸上露出羡慕的脸色:“那个人真是幸福。但是我知道姑娘如果肯这样对我,我一定也这样对姑娘的。”
我又摇头:“他也答应他会这样对我的。”
那个男子眉头皱了皱。
“你好不知好歹!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你一个平民,还不知道对公子感恩戴德?”那个熊猫眼男子忍不住说。
我眼睛迷蒙的抬着头:“我求公子放过我,让我走吧!”
我现在真的希望蒙武快点发现我们这么久还不回去,出来找我们,然后救走我们!
吕坤在旁边根本就听不懂他们说话,忍不住问我:“阿房,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啊?”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个公子忽然收起温和的脸:“把这个姑娘‘请’到宫中。”
“公子!”几个仆人吃了一惊。
“我说的话,没有听清楚吗?”他板着脸说。
“那么那个男的?”那个熊猫眼又问。
“就留他在这里好了。平民而已,没有必要为难他。”那个公子说。
我听得浑身都颤抖!我好像丢下吕坤逃跑,逃跑!然后我本能的飞快站起,想跑掉!
谁知只是一阵,我就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嬴政,他,他又在吻我呢!
这个吻很长很深,让我都舍不得醒来了。
哎!但是人又怎么可能活在梦中呢?
当我悠悠醒转,我居然在一个淡紫色帐子围拢的床榻上,果然是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想站起来,居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恐惧袭上来。
“姑娘?”
那个男子!
他走过来,伸手摸过我的脸庞。
上天,请你杀了我!
“拿开你的手!”我暴喝。
他缓缓的缩回手:“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呢!”
我扭过头,居然又忍不住想哭,想到嬴政!他说得多对,是的,我应该留在他身边,只有他才知道珍惜我。
他好像停了一阵就走了。
我等了好久,才觉得自己能动了。
我爬起来,发现这个屋子太过华丽。这跟吕不韦家中的豪奢不同,而是一种跟秦宫一样的大气和王宫之家才有的尊贵。
我看着紧锁的门,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