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一愣,少顷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大叫道:“哎呦,我的肚子疼,哎呦。”
可惜演技不佳。司马香瞥着微笑一下,关切道:“我去叫大夫!”说完一阵风似的就想往外跑。
宁氏终于按耐不住大声站起来喝问:“司马香,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司马香眨着眼睛扮无辜,深深坚信“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三娘说的是哪一桩?吃饭还是穿衣?三娘这儿富裕,自然是不知道穷人的苦楚,昨儿个盼兮在我那里,被黑炭熏的眼泪都出来了呢……”
宁氏听她讲穷酸生活讲的噼里啪啦没完没了,心中一阵嫌恶,弯下腰呕吐起来。
宝尧趁机说道:“二少奶奶还是回去吧,别惊动了三夫人的胎气,你可担待不起。”
司马香见宁氏的呕吐不像装的,不知道是被自己描述的恶心了,还是真的孕吐,想想事情不宜闹大,否则得不偿失,先回去再说。
再回去时,路上不少丫鬟婆子边扫雪边窃窃私语,这几天来司马香的所作所为早在内院传开了,许多人等着看笑话。
司马香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于这些都没办法去关注,现在对她来说,让院子里的人吃饱穿暖,才是最迫切的责任。
厨房里的小厮旺儿端着一筐垃圾从身旁经过,见着司马香行个礼,想来是框子太重,脚下一个打滑,框子就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掉出来,恶臭难当。
旁边一个管事婆子厉声喝骂道:“瞎了狗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把这样的腌臜东西拿过来,撞了二少奶奶的晦气。”
旺儿急的咚咚咚跪在冰天雪地里,冷得直达哆嗦:“小的不是有意的,二少奶奶别怪,厨房到后院的路上全是冰块,还来不及分派人手打扫,小的怕路太滑摔了,才从这边绕道,想着天儿还早,各位奶奶还没起床呢。”
这话倒是实情,司马香出来的早,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得先伺候主子的内院,清扫干净,再抽空去清理厨房和下人们住的地方。
司马香看着筐子里白白黑黑的鸡毛鸭毛,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又让旺儿起来回话。
旺儿感激涕零,站起身来,膝盖那里已经濡湿了一大块,冻得牙齿咯咯作响,那婆子见司马香丝毫不恼,自讨没趣,又冲扫地的丫鬟们吼着去了:“一个个仔细着点,若是路扫不干净,摔着小姐夫人们,仔细你们的狗命!”
旺儿把地上的鸡毛都捡起来,哆嗦着回话说:“这是厨房一早杀鸡杀鸭脱的毛,腥臭无比,少奶奶还是站远些。”
司马香问道:“每日都有这么多吗?”
旺儿恭敬答道:“夏天和秋天没有这么多,只是冬日里天冷,主子们要进步,经常要用鸡鸭熬汤,因此会多些。”
司马香心中骤然一动,将旺儿叫到人少的角落里,悄悄儿道:“既然要丢掉,不如每日送到我那儿去吧,连续三天即可。”
旺儿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二少奶奶,说她穷门小户里出生,寒酸的要命,果然是呀,真正做到了连鸡毛蒜皮都不放过。
可至少亲切和蔼没有架子,倒是让人愿意亲近,顿时感情拉近了,靠近了说道:“那我这就先送过去。”
司马香点点头,想着回头要到了银子,也得给他打赏点儿。又叮嘱说:“回去换件干衣服再送,这大冬天了,病了可不好。”
阶级兄弟的感情又拉近一步,旺儿感激不已,他在厨房打杂,从来都是看人脸色,受人呵斥,哪里得过如此体贴的关怀。
待一筐又臭又脏的鸡毛鸭毛飘满了院子,莫莫和碧文都捂着鼻子,出来一脸疑惑。
司马香让他们烧热水,把毛都先洗干净,再放在炭火上好好烤干,一点点的分拣出来,秋菊继续缝制衣裳。
几个人干了一天,莫莫看着分出来的细细绒毛和被剪碎的羽毛,纳闷不已。司马香也不想告诉她们,免得白费功夫不说,还空欢喜一场,毕竟物有类似,但分工不同,试验能不能成功,还需要等最后的检验。
累了一天,晚上自然是一觉睡的酣畅淋漓,第二日便醒的迟了,等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大亮,怕是赶不上宁氏的早饭了。
司马香思索再三,还是得去一趟,否则宁氏以为她怕了,放弃了,这个月的且不说,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克扣得变本加厉呢。
简单洗漱一番,踏着厚厚的积雪而去。
宁氏吃过几次闷亏,今儿个换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在门口守着,见着司马香,怒目圆瞪,做出一副准备上战场的架势。
司马香估摸了一下,打是打不过的,硬闯是不行的,便在门口大声喊叫着:“三娘,你吃了早饭没有,我又来了!”
那两个婆子没料到她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大胆,怒喝道:“别瞎叫,老爷在屋里呢。”
司马香一听,难怪今儿个阵仗这么齐全,原来是老侯爷也在,顿时灵机一动,大声嚷嚷道:“三娘,听闻您昨儿个身体不舒服,香儿一大早就来看望了,您身体还好吧。”
声音一阵比一阵大,务必传到屋里去。
昨天宁氏的确是肚子有些不适,老侯爷过来看望之后,晚上便宿在她屋里,今儿个一早,才起床,早饭也比平时传的迟些,这会子正在吃早饭,梦兮也被叫来坐在桌上。
司马香初在外面叫唤时,听不大真切,这会子见声音清晰了,对宁氏道:“让她进来吧。”
宁氏一大早心惊胆战的,怕司马香又来了,眼见天色越来越亮,估摸着是怕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结果听见司马香还是来了,夹着菜的筷子一抖。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宝尧出去领人。司马香带着一身雪花出现在屋里,看到老侯爷,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媳妇儿给公公请安。”
老侯爷和蔼的笑笑:“坐下一起用膳。”
宁氏怒目而视,司马香不以为杵,神色坦然坐下来:“如此多谢公公,三娘也是这样关照香儿的。”
“哦?”老侯爷来了兴趣,这几天两个人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有耳闻,只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内宅纠纷,只要不大,他一般不管,因此云里雾里的由她们去。现在听司马香说三娘的好话,不由得起了兴致。
“公公您不知道,前几日梦兮与江昊玩耍,不小心被江昊误伤,头上好大的一个包呀,还流了血。”司马香嘴里含着一个包子,含糊不清的故意夸大描述:“梦兮那孩子也真是坚强,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娇气,愣是忍着疼痛,把江昊一脚就放倒在地上,真是女中豪杰!”说着还竖起一个大拇指:“三娘心疼女儿,我也后悔这个后娘没当好,于是呢,三娘就把我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赔给梦兮当医药费。又见媳妇日子难过,特意好心邀请媳妇每日过来吃饭,昨儿个还送了媳妇一双鞋呢。是吧,三娘!”
老侯爷听司马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笑着捋着胡子:“梦兮伤了?过来爹看看。”
梦兮乖巧的走过来,额头上只有流血的地方有一个小痂,都快脱落了。她年纪小,听不出来司马香话里的挪揄之味,以为是在夸她,喜滋滋的道:“梦兮身体好着呢,才滚了两个鸡蛋就不疼了。”
宁氏嘟着嘴道:“老爷就别费心了,好了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