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香真想蹦起来一脚踢在这嚣张女人的屁股上,先前看她年纪不大,心肠倒是歹毒的狠。
“总有一天,姑奶奶叫你后悔今日没把我打死。”司马香恨恨地想着。“莫莫是吧,先扶我起来。”不管这丫头多不中用,多不讨人喜欢,这份忠心,她还是领情的。
“哎呦,你轻点。”莫莫一碰,身上愈发疼的厉害,看来真是老打手了,伤口尽在些看不见的位置。
“这里,哎呦,还有这里,屁股往下一点,大腿根。对,就是那里,哎呦,疼死我了。”司马香趴在床上呼天抢地,指引着莫莫热毛巾敷的位置。
呸,什么热毛巾,不过一块厚点的麻布罢了。司马香心里恨恨地想着,真是窝囊透顶,挨打也就算了,堂堂一个小姐,屋里居然连伤药都没得一瓶,敢情这些年挨得打,都是娇弱的身子硬抗过来的。
一时百感交集,对这位司马香小姐,是又气恼又同情。俗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司马香强行不想承认自己如今就是司马香的悲催事实。不过不要紧,疼痛的伤口很快就将她拉回现实。
“妈的,那疯女人是哪门子的小姐。你不是说我也是小姐啊,那凭什么让她这样打我。”司马香想到气愤之处,狠狠得捶一下床板。“呲”,手疼啊。连床都欺负她。
“她是府里的大小姐,小姐你是二小姐啊。”莫莫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似乎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提高声调:“小姐,你不会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吧。”难怪小姐这两天晕乎乎的,还敢冲撞大小姐。
这蠢丫头,怎么现在才明白,还以为她早就懂了。司马香无力地翻个白眼:“当然了,否则怎么会白白挨这场打。”
要是早知道那丫头是狠角色,自己何必装什么淡定,还出言讽刺那个丫鬟,遭来横祸。
“你也不给我使个眼色。”司马香嘀咕道。
“我不知道小姐你失忆了,以为你要反抗。”莫莫歉意的回答。“不过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样,大小姐想揍你了,怎么样都会揍一顿的。”
“什么意思?”这话说的也太嚣张了吧。
“隔三差五大小姐就会来找麻烦,小姐求饶也好,不吭声也罢,最后都要挨打的。”莫莫口中说出的血淋淋的事实让司马香恨不得仰天长啸。
啊……啊……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穿越到如此倒霉的小姐身上?
“那这么说,我挨打还是有规律的?”话音刚落就对上莫莫疑惑的眼神,司马香急忙解释,“就是每次挨打的时间固不固定?或者说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形我就会挨打?”司马香痛定思痛,既然来了,逃避不是办法,莽撞也不是办法,还得把事情搞清楚了,见招拆招。
“固定的有,不固定的也有。”莫莫认真思索着。一边用热毛巾给司马香擦伤口,一边劝她把嫁衣脱下来。
司马香万般不舍得,脱下来万一回去怎么办。思考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既然是做梦穿越的,那睡觉时穿上嫁衣,再做梦,自然就能回去了。
掏出一套粗布衣服穿上,跟莫莫边治伤边唠嗑,司马香总算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她,司马香,是兵部给事中的二小姐,芳龄十六。今日出现的司马仙嘉,是嫡出大小姐,长她半岁,是当家主母肖氏的女儿。
司马香的父亲司马威每天在军营里驻守,不怎么打理府中事务。自小妾梅雪去世以后,更是从来没看过这个女儿一眼,才会让府里其他人肆无忌惮的欺侮。
“可怜的孩子,爹不亲娘不爱。”司马香兀自叹口气,这和自己的身世还挺像,娘亲早死,爹爹另取,后妈刻薄,她从小靠着舅舅们的救济和省吃俭用,总算念完大学,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正准备畅享新生活,迎接美好未来的时候,天降厄运。
算起来,她比我还幸运那么一点,至少,她有我顶替,算是脱离苦海啦。司马香垂头丧气,要是在办公室,她就敢叉着腰霸气十足吼上那么一嗓子:“谁敢跟老娘比倒霉。”
但是换句话说,这司马香虽然可怜可恨,但有一样还是颇得司马香欣赏的,那就是——她居然有勇气自杀!
无数次倒霉的时候,被糟践耻笑的时候,交不上学费可能退学的时候,吃不上饭被后妈打骂的时候,司马香不是没想过死,甚至连麻绳都准备好了。那又怎么样呢,生命只有一次,真要放弃,再也收不回来了。
如此宝贵的东西,怎么舍得?
可这个司马香舍得。
“莫莫,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自杀吗?”司马香在想,究竟得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才能让一个吃着猪食、住着狗窝、成天挨打、满身伤痕的小姐甘心结束自己的生命?按照心理学来讲,经历过这些磨难的人,应该更坚强、更有生命力才是。
“还不是成日里被大小姐欺负。”连笨笨的莫莫都开始咬牙切齿。“从姨娘去世,都十二年了,是个石头人也挨不住啊。”
NO,NO,司马香引导:“肯定不止这些,你仔细想想,你家小姐死的那天,跟你说过些什么?笑话,要是因为羞辱折磨自尽,何必等到现在。八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居然都能熬八年之久,又怎么会突然吞金自杀。
”如果不是因为大小姐,那就只剩下小爵爷了。“莫莫肯定的说。”小姐,你不会连小爵爷都忘了吧。“
嘿嘿,司马香讪笑着表示默认。
”他可是你的未来姑爷啊。“莫莫难以置信的喊道。小姐忘了大小姐,忘了夫人,就算忘了自己也没关系,怎么能忘记小爵爷。
”前几天夫人笑着来跟小姐说,文昌侯府的媒婆来提亲,要把小姐许给侯府小爵爷当填房呢。“莫莫掰着指头算,”还有两个月就过门了。“
啊?不会这么早熟吧,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啊。
莫莫看着司马香诧异的表情,嘴一扁又要哭:”小姐你真是命苦啊,进门就给别人做续弦,还要当后妈。奴婢可听说,小爵爷花天酒地,无恶不作,骄奢淫逸,纨绔子弟呢,是有名的恶棍。“
”也难怪小姐你想死,昨儿个一大早,奴婢洗完衣服进屋时,小姐您已经躺在床上了,穿着夫人的嫁衣,手里紧紧拽着这锦帕。“莫莫努力思索着细节。
司马香脑海里还原场景。
当她穿好嫁衣躺上床睡觉的时候,司马香刚换好同一件嫁衣,吞金下腹,端正地也躺上床。莫莫进屋见着奇怪,叫了两声,没有回应。看到桌上打开的首饰盒,收的好好的金锁不见了,再看看司马香脸色铁青,嘴唇发白,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使劲摇晃着司马香的尸体,大声哭喊。
恰好送饭的刘婶过来,一看便说是吞了什么死的,肚子涨的大如鼓。急忙灌水,忙活了好一阵,司马香咳咳了好几声,总算悠悠转醒。再后来,她都知道了。
”嫁人就嫁人,干么寻死啊。“还是吞金自杀。司马香受莫莫情绪感染,总算接受了这个现实,将自己代入其中。只是后半句没问出来。
”也许是因为容少吧。“莫莫笑着道:”小姐您喜欢容少,喜欢了好多年了。可是却要嫁给别人,是奴婢,也会想死的。“
莫莫眯起眼睛回忆道:”我记得是在花园里,小姐不小心踩烂了大小姐的纸鸢,被几个粗使婆子狠打了一顿。后来容少来了,扶起了小姐,还给我一锭银子,叫我去买药。“
后来,小姐你就时常提起容少,说他长得俊俏,心肠也好,眼睛都笑弯了。花园里、池塘边、甚至前院,你们总能碰见,有时候说会子话,有时候却什么也不说。”
“对了,小姐你每年还会给容少绣块帕子呢。”莫莫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块锦帕:“只是不知道今年怎么又拿回来了。”
司马香接过来,上面绣的一簇红梅,栩栩如生,看来一针一线都是精心缝制。锦帕的料子极好,不像是这破败的小屋里该有的东西。
“是啊,容少每次来咱们府里,都会顺道看看小姐,给些银子,再加上府里发的那些,还算对付。”莫莫试图让司马香记起往日的情谊,细细道来:“咱们屋里寒酸,也没什么能报答容少,小姐便每年精心绣一块帕子,等容少来的时候给他。”
“容少还夸小姐你手巧呢。”莫莫脸上的光彩黯淡下来:“可惜,没多久就被大小姐知道了,骂小姐你是……是……”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骂你是小娼妇。”莫莫鼓起勇气开口,又急急解释:“小姐才不是呢。您见着容少,一直恪守本分,恭敬矜持,就连说话,都没忌讳过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