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的肥肉越来越多,司马香终于趁江望寒去薛氏屋里聊天,急忙拿了出来,莫莫兴致高昂,早早熬好了浆糊,把废旧衣料糊起来,也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沿着铁丝绕成一个圆形。
两个人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黏着,一双男靴和一双小靴子就停在眼前,接着蹲下身来,司马香抬头对上一大一小两双好奇的眼睛。
江昊个头小,眼睛却大而有神,只是常常的空洞的,里面什么也没装,谁跟他说话,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
这会子看着司马香认真细致的做事,眼神里倒聚起了一点光芒,兴致勃勃的看着。
父子两个都不开口。
这时候收起来也不好,再说总不能一直都躲躲藏藏的,索性让他们看个够,反正差不多要完工了。
等把最外面全部用灰色的麻布包起来,再用绳子每隔一段沿着圆形扎紧,一个简易的带着重量的呼啦圈就算完成了。
司马香将它套到腰上,熟练的摇晃起来,旋转的速度之快,让一大一小看得目瞪口呆。
江昊仰着头,口水都流出来了。江望寒则是一脸疑问和不解,这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而且貌似都还可行。
连续摇了五百多下,江昊拍着手掌,跟着数“1、2、3、4、5、6……”磕磕巴巴的,等到司马香把呼啦圈递给他玩儿时,去连拿也拿不动。
莫莫在司马香的帮助下,也学着摇起来,只是没两下,就败下阵来,呼啦圈转到地上,一时间,小院子中嘻嘻哈哈笑声不断。
“丢人现眼!”一句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莫莫尴尬地把呼啦圈扶在腰上,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司马香回头一看,薛氏在艳萍的搀扶下走进来,眼神里满是鄙夷。
刚才那句话,是艳萍说的,见司马香回过神来,又对着薛氏说了一句:“二夫人,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才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句话顿时就让薛氏想起上次,她把司马香的嫁妆挪给了楼氏,莫莫一个卑贱丫鬟,冲上来便顶撞自己,自己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心中不由得动了气:“扭腰撅臀,成何体统,艳萍,把那东西给我扔了,这小丫头今儿个不许吃饭。”
艳萍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是,二夫人。”
司马香大怒:“凭什么?莫莫是我的人。”
艳萍趾高气扬:“莫莫当然是二少奶奶的人,可二少奶奶是咱们二房的人。”
这话说的司马香无可反驳,若是反对,岂不是连带否认江望寒?可若是不反对,又如何保得住莫莫。
看着艳萍浓妆艳抹的脸,忍不住冷哼:“我自然是二房的人,可艳萍你口口声声咱们咱们的,请问是说我跟你是咱们呢?还是婆婆跟你是咱们?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婆婆的女儿吧?”
艳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光瞟向一边的江望寒:“二少爷,艳萍可是打小就伺候二房的……”
江望寒见薛氏面有不善,上前问道:“平日您很少过来的,今儿个是有事?”
薛氏一听这话,即可长吁短叹起来:“还不是你妹妹的事情,弄得我头疼。”
江盼兮到了说婆家的年纪,虽说是世家大族,母亲是平妻,虽然与小门小户的庶女不同,却并不是嫡女,高不成低不就。大户人家嫁女儿出去,总想高攀,可别人家里娶媳妇儿,也想高攀,最终都成为政治姻亲。
盼兮说的婆家,是沈国公的大公子,倒是嫡出长子,只是有些打胎里带来的毛病,身子孱弱,一年中有大半年是抱着药罐子过活的。年纪刚满十六,沈国公便想着为他娶一门亲事,冲冲喜,这样病情也好些。小门小户的自然是没资格,便把主意打到大家门户的女儿身上。
本来盼兮他们也是看不上的,谁叫沈国公夫人,是先帝的第四女,嫡亲的福阳公主呢,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沈国公府人丁稀薄,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却还是未能再娶。
楼氏从中斡旋,说盼兮虽然不是嫡出,可是一直是自己亲手养大,与亲生女儿无异。大姐江倩兮也从宫中,托人带了不少好话,这门亲事才算是定下来。
想来薛氏,是为这事跟江望寒商量的。两个人让到屋里,把司马香等人留在屋外,艳萍脸上就出现一丝轻慢之色,对着江昊拍手道:“昊儿,过来,老跟这等穷酸妇人待在一处,别沾了那穷酸气。”
想来薛氏也没少在艳萍面前鄙视和嫌弃司马香,才导致艳萍这样目中无人。
司马香还未说话,碧文早就挽着袖子冲上来,双手叉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低贱的家生奴才。”
艳萍的母亲王妈妈,是薛氏的贴身丫头,后来虽说出去嫁了人,生了孩子,艳萍还是自小就进了府,为奴为婢,碧文这话,真真是挑别人心尖上的刺。
艳萍一听脸色煞白,对碧文狠狠剜了一眼,怒骂道:“小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碧文本不是省油的灯,肖氏要她跟着嫁过来时,司马香就有些不情愿,到底要出阁了,不愿意得罪肖氏,心想着多一个人,总算在婆家多一份依仗。总算碧文干活不错,做事情麻利,腿脚也算勤快,就是脾气大,嘴巴没个把门的,听风就是雨。司马香无奈,只得安排她管院子里的事务,之前还有些老妈子丫头听她的调派,她也乐得,成天吆三喝四,威风的很。现在就剩她和灵儿,干全部的粗活,加上薛氏那边有意无意的打压欺侮,早就积攒了一肚子闷气,等着机会发呢。
司马香歪着头,也不劝,看着碧文扬扬眉头,脸都不抬的说:“自己存了那腌臜心思,还怕别人说?就算是把侯府上下所有人的嘴都撕烂了,你那白日梦也做不成!”
司马香听她这话实在说的解气,愈加决定要看好戏。碧文是干惯了粗活的,吃不了亏。
艳萍脸色铁青,冲上去一巴掌就扇在碧文脸上,碧文错愕的愣住,旋即立刻还手,两个人当即在院子里揪头发,抓脸,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闹起来。
薛氏在房里听见动静,急忙开门出来,就见艳萍和碧文在院子里扭作一团,泼妇骂街似的大吵大闹,颤抖的手指着司马香,“你看你,看你娶的好媳妇儿。”话却是对江望寒说的。
江望寒脸上献出难得的怒气,在那张俊俏的平日嬉皮笑脸的面孔上,真是不和谐。叫了一声“住手”,看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脸血污,鼻涕眼泪浑浊的两个人,大声喝道:“成何体统!”
艳萍看到江望寒满面怒容,“哇”的一声捂着脸哭泣起来。碧文也讪讪的低垂了头,许久才小声道:“是她先动的手。”眼光带有乞求的看着司马香。
江望寒面色一凛,呵斥道:“侯府里容不得这等行为,你们自去总管那里领十个板子吧。”
这一声怒喝,才真正让司马香感受到封建社会大户人家公子的修养和教育。虽然电视上,只有老一辈的学究们,常常恨铁不成钢的说这句话。但事到临头,唤作她,肯定是大声骂,问明原因,发落她们,告诫她们,但是他却首先在意的是仪态,是门风,是整件事情是否合乎伦理。随后,才是如何处置,按照家规教条,仆役私下斗殴,各罚十大板。
严格的家风,不仅让司马香错愕,更让艳萍错愕。
她向来在二房跋扈惯了,打骂低等丫鬟,没有人敢还手的,更遑论在地上翻滚扭打,因此从没出什么丑态。今儿个碧文不仅还手,还完全按照小门小户的打架方式来,她本就在扭打时因为没有经验,多挨了不少下,头发都被揪掉一大把。见江望寒也不为她说话,还要循府里的规矩打她,可见自己真的是丢了侯府的脸,错误犯的太大了。
心里委屈的无以复加,搅动着手指道:“少爷,奴婢知错了。”
薛氏却一个箭步冲下来,对着碧文一脸怒容:“还不快去领板子,真是穷门小户,净带些穷酸脾气!”
这话摆明是说给司马香听的,碧文怯怯的看向司马香,为自己给小姐添了麻烦,略微感到愧疚。
司马香笑着道:“是呢,碧文,你好好跟艳萍道个歉,一同去领板子吧。”只让碧文挨打,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