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香打着哈哈,惭愧之极,指着江望寒:“是你哥哥,关心你呢。”
盼兮泪眼朦胧,抬头叫了一声哥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江望寒走近她,温柔的说:“盼兮,你别慌张,哥哥去看了……那人……。虽说不是相熟的朋友,可口碑不错,几个熟悉的兄弟,也说是个好男人,你若是能嫁过去,比待在这个……家……,兴许要好得多。”
盼兮闻言大惊,红红的眼睛似乎要沁出血来,狠狠地盯着江望寒:“二哥,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可不管他再好,他是有病的,听说成天卧榻不起,我还没见过,只要想想,就害怕的紧,你让妹妹以后一辈子,都要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
江望寒神色一凛,似乎没料到盼兮会有这样的反应,道:“二哥不会害你,他人很好……”
话音未落,盼兮突然从椅子上蹦起来,连推带攘将江望寒往外推:“二哥,你从小就对我好,因为我们是一个娘生的,可在妹妹的终生大事上,你竟然如此糊涂。你怎么能听娘的话,把妹妹往火坑里推?我宁愿以后荆钗布裙,做寻常人家的媳妇,也不愿意嫁个病怏怏的,一辈子生活在他的残缺之中,你走,你走,若是再劝我,大可不必!”
江望寒使劲叫道:“你听哥哥说……”
盼兮大力摇着头,情绪激烈,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就当妹妹不知好歹,辜负了哥哥好意。”
说罢将镯子撸下来,径直塞到司马香手中。
司马香见情势有些失控,拉着望寒往外走,边走边道:“你先回去,我劝劝她,她性子烈,别逼急了……”
江望寒似乎没想到司马香关键时刻,竟然如此作为,有些陌生的看着她,司马香轻笑道:“有什么好看,她也是我的妹妹。”
江望寒这才放心,用手在她手中用力按一按,带着小厮江福走了。
司马香吩咐莫莫她们候在外面,重新又进了屋,盼兮见她并没有离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司马香大喇喇坐下,扶着盼兮的肩头:“难为你了,想哭就哭吧。”
这个年代的女人,再早熟,也不过才十五、六岁,能有什么经历,让他们逐渐成长和坚强,去面对这些坎坷的婚姻和人生。
原来的司马香,想必在听闻嫁给江望寒这个痞子少爷的时候,也是六神无主,担惊受怕,恐惧非常,这才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盼兮本以为她要重复哥哥的话,劝自己接受,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体贴的话。楞了半响,扑进司马香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司马香听着这凄厉的哭声,心里也为她难过起来,恨不能心酸的抱着一起哭。
都是苦命的女子,谁比谁好的了多少。只是她“见多识广”,遇到事情大不了心如止水,不在乎便无所失去,真惹及了还会还手。而盼兮,只能被动接受,忍受着委屈和恐惧。
想必这些天,她连哭,都怕惊动侯府,小心翼翼的吧,才会在她怀里,哭得如此竭斯底里。
放纵着盼兮的情绪,司马香坐着一动不动,等她哭好了,抽抽嗒嗒抬起头,才替她将眼泪擦擦,看她的样子冷静下来,这才下定决心道:“你看这样,我让江望寒帮忙,你偷偷出一次府,去看看那个人如何?你若满意,最好不过,若是真的不满意,咱们再筹谋,如何解决这门婚事。你现在只听说他身子弱,便坐在家里哭,总不是办法。”
盼兮难以置信的看着司马香,眼神里全然是陌生,许久才犹豫的说:“嫂子,你和别的女人,太不一样了。我哥哥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只是,我……我不敢……”
这个女人不过才比她大一岁,就有了这样的见解与谋略,她自愧不如,内心,也开始折服。只是天生的家教森严,让她跨不出去。
旁边一个大眼睛的丫鬟,听完这席话,倒是胆子大,劝道:“二小姐,这样老是愁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豁出去一次,与其坐以待毙,奴婢觉得,终生所托比一时的规矩要重要。”
盼兮这才点头道:“秋菊……你伺候我许多年,连你都这样说……”又顿了一顿,拉着司马香的手:“我听嫂子的。”
司马香不由自主抬眼看看那个叫秋菊的丫鬟,眼睛里多了两分欣赏。将镯子又重新戴回盼兮手上,温和的笑笑:“你好好休息,我和你哥哥商量一下,逮着好机会,就来带你出去,你先保密。”
盼兮感激的点点头。
司马香出了门就懊恼不已,甚是自责刚才心一软,把自己牵扯过来。她一直想不争不抢,过些安稳生活,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找到一件嫁衣,穿越回去。因此或主动或被动的与外界保持距离,不牵涉任何事物。
那件嫁衣被烧掉后,司马香一时难以接受,觉得铁定回不去了。可是转念一想,嫁衣既然在几百年后出现在那个胖乎乎的老板娘手中,若真是烧掉没有了,为何还能传世流芳,让她买到。
这中间,肯定有关节她没有想到。翻阅了不少古书籍,对穿越之事均没有记载,只能等着机缘巧合。
如今一应承盼兮,势必要跟江望寒打交道,如果私自出府,那是坏了规矩,万一事发,从此以后,想独善其身,只怕是不能。
可却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成日里担心受怕,魂不安生,一个不小心,便行将踏错,此后用一生,去诠释这个错误,酿成一出悲剧。
她自己,不也是在这样的一出悲剧中,努力存活吗。只是她无心,便好过些。盼兮年纪小,没有这样的心境和胆识。
同病相怜、感同身受的心疼,才是她忍不住参和的初衷。
带着莫莫和韵莲无声的顺着小路走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虽然还未满,可快到十五了,越发丰盈。
司马香惬意的抬头,想到小时候的歌谣:“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背篓,月亮停,我也停……”
昂着头走着,惬意的哼着,微微有倦意袭来。
回到院子里,江望寒早已经睡下。司马香思考着,让盼兮出府的事情,她还得想着办法提一提,不知道江望寒,究竟疼这个妹妹,疼到什么程度。
这人,饶她火眼晶晶,也看不透。
对她厌恶?司马府的捉弄,结下梁子。
对她关心?文昌侯府的受伤,他来帮忙。
对她温柔?偶尔的寥寥数语,体贴关心。
对她冷淡?成亲后几乎不进家门,回来也不看她一眼。
对她尊重?人前演戏,一副伉俪情深。
对她蔑视?人后冷脸,脚一蹬就把她赶下床。
这些乱七八糟的行为她已经观察和分析过许多次,始终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无法想到应对之策。而且,每次他很诡异的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她不得不配合的时候,真想朝他那戏谑而又帅气的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必须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神情。
站在床前,看着江望寒睡梦中,略带着愁苦的睡颜,眉心无意识的皱成一个“川”字,常常的眼睫毛覆盖着的微微上扬的眼角,周围肌肤略带些旧的结痂痕,想到初一侯爷骂他与什么王打架,估计是那时候的伤还没好全。
在看着他嘴角莫名其妙扬起的坏笑弧度,司马香忍不住笑了,真是个流氓痞子,连梦里笑起来,都这么像陈冠希,帅到爆。
真不明白,这么帅,这么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臭名昭著到人人喊打。多有型啊!
也对!司马香转念一想,自己在现代看多了帅哥型男,再加上那句流传甚广的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然是觉得魅力加有趣。可古代女子们,教的是贤良淑德,学的是贞操礼仪,遇上这等动不动就宿在烟花柳巷的男人,避之如洪水猛兽还来不及,哪里有空去欣赏。
重中之重的,是她们婚前,都没见过江望寒,自然只在乎名声,不在乎本尊。
要是知道江望寒原来长得如此俊朗风神,只怕一个个尖叫着、扑过来抢着,她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欣赏了。
呆楞呆楞的看了许久,心里却骤然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笑脸,似有若无,温煦和谐,如沐春风,一颗心就剧烈蹦撞起来,直把胸腔里的那一点波澜都要带出来,似乎怕别人不知道,想起那个人,司马香就会心跳加速一样。
悄悄儿退到房间的另外一边,在矮榻上安顿下来,却听对面传来翻身的声音。
司马香吓了一跳,不会还没睡着吧,那刚才偷偷看他,他都知道了?
心里紧张的很,小心翼翼的对着床上那个人开口:“哎……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