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香将计划说了一遍,莫莫寻找机会出府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客栈是不行,必须是寻常人家,才好避过侯府的搜查;碧文和灵儿在家收拾东西,继续干着院里的活儿,不让别人看出破绽。为了避嫌,这几日除了莫莫,都没进屋伺候过。
灵儿还特意跑过去和艳萍发了一顿牢骚,说司马香防着她跟防什么一样的,很是气愤。当然,这也是在司马香的授意之下。
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包裹里,却也少的可怜。江望寒成天花天酒地,是没有银子的,自己的嫁妆给了楼氏充公,剩可怜的一点首饰,加上脖子里的金锁,勉强换个两百两银子,也不知道出去能过几天。
三个丫头又进来,把攒的一点体己银子都拿了出来,司马香拒绝未果,只得收下,心里的负罪感和愧疚越来越重。
外面落脚的地儿很快找好了,便约定今天晚上,从竹林后面翻院墙走。灵儿担忧的道:“院墙太高了怎么爬上去呢?”
司马香笃定的说:“我会爬竹子,你们不用担心,我悄悄试过好几次了,可行。”
好容易挨到晚上,司马香叫来莫莫,吩咐碧文和灵儿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这样追究起来,她们毫无干系。
碧文和灵儿感激涕零。
两个人绕到竹林,正在那里商量怎么爬上去,突然一阵火光由远及近,几个人大声叫着:“快、快、别让她跑了。”
司马香还未反应过来,一行十来个家丁,已经举着火把,齐刷刷站在跟前,盯着她们。
莫莫害怕的后退一步,拉着司马香的胳膊。司马香厉声喝问:“你们想干嘛?”
一个软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你想干嘛?”
宁氏扶着还未明显隆起的肚子,施施然从家丁身后出现:“来呀,这贱人想逃跑,抓住她!”
几个家丁上前就把司马香和莫莫扭住,推攘到宁氏跟前。宁氏小手一挥:“大夫人叫来没有。”
话音刚落,楼氏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闹哄哄的。”
宁氏满脸堆笑:“大姐,司马香想逃跑,卷了府里的银子,被我抓住了。”
楼氏“哦”一声:“香儿,可是这样?”
司马香把头扭向一边,一声不吭。
宁氏横道:“证据确凿,大姐还问她做什么,直接去搜身,她想抵赖也不成。”
柳心娆跟着楼氏后面,小声道:“既然三娘这样说,娘你就先搜一搜吧。”
楼氏思虑一会,又问司马香:“香儿,你不说话,我可是要搜身了。”
几个婆子便上前,在司马香身上摸摸索索,又到处找了一阵,却什么发现都没有。
宁氏有些着急了,诧异道:“怎么可能?”忽而又道:“说不定出来踩点,包袱都收拾好了,还在屋里呢。”命令一干丫鬟婆子:“去,搜屋!”
楼氏吩咐众人押着司马香一同进了寒江苑,灵儿和碧文吓了一大跳,看着几个婆子冲进屋里,翻箱倒柜,最后出来摆着手道:“屋里好端端的,没什么包袱,而且,也没什么银子。”
宁氏难以置信,扶着小腰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去,环顾了一圈,才发现屋里的确是井然有序,又不甘心的打开柜子,里面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就连梳妆台上的妆奁盒子,里面几样屈指可数的首饰,还寒酸的放在那里。
宁氏挑唆道:“说不定就想空着手逃跑呢,否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里转悠什么?”
司马香委屈说:“香儿想相公了,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宁氏瞥一眼,“想着想着,就出去了?”
司马香终于按耐不住,生气吼道:“还请三娘示下,这么高的围墙,香儿如何散步散出去呢?”
宁氏哈哈带笑的望着郁郁葱葱的竹子:“我听说呀,有些人,会攀爬,这竹子,不就是现成的梯子么?”
司马香沉下心来,不怒反笑:“怎么三娘有这样的本事?香儿可是没有呢。这竹子如此光滑纤细,只怕再厉害的人都爬不上去吧。再说,就算香儿爬上去了,这么高,外面可没有竹子,只怕下去摔断了腿呢。”
几个家丁看了看那竹子,倒是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宁氏见大家都不相信她,呵斥道:“别胡搅蛮缠,你让这丫头在外面偷偷给你找了个小地方住,只要严刑拷打,这丫头必然招了!”
莫莫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下来:“三夫人您饶命吧,奴婢这几日府门都没出过,哪里会给小姐找住的地方。三夫人要是看奴婢不顺眼,打骂奴婢一顿也就罢了,千万别冤枉小姐。”
看着楼氏,大声道:“大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找所有的守卫盘查一下,奴婢真的没出过府。”
宁氏神色严峻,环顾周围一眼,指着跪在院子里的丫鬟:“灵儿,你来说!你主子是如何筹谋逃跑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看向灵儿,一直躲在碧文后面,头也不敢抬。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糊涂了,压根没反应过来。
见宁氏指名道姓问自己,急得不住磕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一切,超出了她原本以为的认知,甚至,她连这些变故是何时发生的都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继续拿司马香前几天的话来支持三夫人,压根就不会有人相信?大脑一片混沌,只知道磕头。
话说到这里,楼氏听的分明,勃然大怒,对着宁氏:“你好端端的不在屋里养胎,跑出来惹事,非要诬陷香儿逃跑,她是我侯府的二少奶奶,为何要逃跑?”
宁氏见矛头指向她,不甘示弱:“她怕望寒回来休了她呗,名声扫地,以后只怕再嫁不出去了。逃妇的名声,可比弃妇的好听。”
司马香闻此言泫然欲泣:“相公要休我?香儿做错了什么?二娘,你为何要这样说?”
楼氏恨恨得瞪了宁氏一眼,对司马香安抚道:“你三娘不是那个意思。”
司马香抓住不放:“我明明听的清楚,三娘说相公回来,就会立刻休了我。不过是偷偷出府,有什么罪责,你们罚也罚了,打也打了,香儿不过是想安心过日子,等相公回来。”
楼氏脸上有些不好看,涨红着道:“没有的事情,静秋,还不回去好好养胎?”这是直呼宁氏名讳了。
宁氏心有不甘,摸着肚子对着楼氏:“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不过一个穷酸庶女,姐姐居然就这样怕她。”冷哼一声,似乎连楼氏都不放在眼里,睥睨着朝院子里的人瞪了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
楼氏被宁氏一顿抢白气的脸色铁青,柳心娆急忙安慰着上前去扶着走了。
灵儿还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抬起来时,前额肿老大一个包,司马香叹口气,示意碧文把她扶起来,心痛道:“我待你不薄。”
灵儿满眼含泪,无语凝噎,复又跪下去,咚咚咚磕起头来:“奴婢对不住少奶奶,奴婢也是无奈啊。”从方才的所有变化中,她已经明白,这件事情,是司马香的圈套,亦或者,本就是有意让她去通风报信,告知宁氏的。
狡辩抵赖都没有用,整个设计,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压根没想过逃跑。
莫莫指着灵儿怒道:“既然如此憎恨咱们,当初何必回来,直接眼巴巴的去伺候三夫人不就是了?”司马香从未怀疑过莫莫,各种活动她均有参与,某天半夜发现灵儿悄悄儿起身出院子门的时候,她就猜到,早晚有这么一天。
“我看她从回来干活,就是三夫人指使的!”碧文在旁边不失时机的添上一句,她也知道司马香在试探她,心有颇有气,若不灵儿牵连,她也不会白白被怀疑一场,怨愤都朝着灵儿发去。
“不是的,不是的,二少奶奶,灵儿是被逼的……”灵儿哭泣着辩解道:“奴婢的母亲是刘妈妈,那日被三夫人罚跪在池塘边上,是二少奶奶解围,奴婢心中便想着要报答二少奶奶,所以才回来伺候。只是,后来……”灵儿结结巴巴说道:“三夫人见您对奴婢很是照顾,因此叫了奴婢去,叫奴婢盯着您,若是有什么异动,就回去告诉她,否则,奴婢的母亲又要遭殃了。”灵儿痛哭失声:“奴婢心疼母亲,一把年纪还辛苦劳作……”
司马香黯然,灵儿本性她看得出来,并不坏,只是身不由己。叹口气道:“你起来吧,以后不用在我这边伺候了。”她大约明白,上次出府的事情,灵儿本来是不知道的,只莫莫和碧文知道,因此才得以顺利出去,没有在大门口就被宁氏逮个正着。
怕是后来见她和盼兮不见了,灵儿从平时的言行中推断出来,告诉了宁氏,冤枉了秋菊。也因为这个原因,只有莫莫和碧文挨了打,灵儿逃过一劫,当初还天真以为,是因为莫莫和碧文与她更亲近呢。
听见司马香赶她出去,灵儿诧异的望过来,这就完了?没有处罚?没有责骂?
“去找个粗活干吧。”司马香点播她:“你有母亲记挂着,就算三夫人收了你,必然不会当成心腹,反而处处会以此要挟,逼迫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灵儿幡然醒悟,感激涕零的磕了个头,去房里收拾包裹。
碧文紧随其后,冷哼着道:“吃里扒外的奴才,我瞧瞧你可敢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没有。”
司马香呵斥道:“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