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只要你现在留下来，孝瓘今天所做的事情朕可以不做追究，你的事情也不做追究，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如何？”高湛的墨发飞扬，素白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不喜龙袍的颜色他便不穿，不管上朝还是平时，只要她喜欢，怎样都好！多么悲哀的乞求，为的只是希望她能够留下。
“可是怎么办，九叔，孝瓘不愿。”长恭侧身斜挑眉毛，唇边挂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谁都可以看出多么冷漠的笑“九叔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可是孝瓘不可以，若凌，她只能跟我走。”
“孝瓘，九叔的耐性是有限的，你应该明白，你今天若与她离开，明天你将必是北齐罪无可恕的人，以你树敌的数量，想要给她安定的生活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吧。”孝瓘，你无法给她幸福，即使你是这般的完美，完美到连九叔都找不到你的一丝缺点，但是，幸福，犹如眉间的朱砂，印在了脸上，刻在了心里，你已失去了夺得她的权利。
“那么你呢？”若凌忽的抬头问道，明媚的双眸，似乎洗净了世间的污垢，又好像冻结了世界所有的冷漠，环抱着双臂问道“高湛你可以给我什么生活呢？豪华的生活？无数的婢女？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要的。
“什么都可以吗？”若凌问，慵懒过度，有点儿疲倦之态。
“是的。”
“君－临－城－下－呢？”微薄的唇，一字一句，非常清楚的道。
高湛微愣，长恭微愣，就连身后的红砂也是不解的皱眉，君临城下，主上的意思是说当女皇吗？
若凌冷哼一声，“做不到吧，做不到就不要说什么深刻的爱，不要告诉我说你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办到，不要把自己搞的好伟大，好像总是我欠了你，高湛，我们从来都是两清的，谁都不欠谁！……”
“可以。”若凌的话被打断，一片哗然，高湛身后的士兵齐齐拜倒，哗啦啦的跪了一地“陛下三思。”太荒唐了，为了一个女人，陛下要将北齐几十年的基业交与一个女人手中毁于一旦吗？
若凌似是不敢相信，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太过丰富，丰富到若凌都无法相信高湛他居然答应了她这么荒唐的一个要求？
高湛的身影从逆光处走来，妖孽般的容颜终于露了出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步子踏不稳，似是飘在半空，眸光与她诧异的眼光相撞，轻笑，唇角翘起一抹美好的弧度“只要你愿意，不要说区区的北齐江山，就算你要这三国一统，我也会为你办到。”
“是吗？”冰冷的语调，仿佛刚才诧异的不是她，若凌从来都是这样，太多的掩饰，太多的谎言，早都失去了最真实的自己“可惜我不稀罕。”
“不稀罕？”喃喃自语，她不稀罕，她居然不稀罕，为了她可以不要江山，可以不要天下，三千浮华尽除空，她居然不稀罕。
“高湛，你能给我的，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触动，没有爱情，没有让我生生世世追随的东西，即使你给我天下又如何？
高湛的步伐更加不稳，连连后退了两步“难道他还能比我给你的多吗？”苍白的肤色，苍白的唇，苍白的话语，苍白的爱情。
“不能。”若凌摇头，话语斩钉截铁“但他有一样东西你没有。”
“是什么？”
若凌只是笑却不回答，是什么？高湛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给你回答，只是知道，当他将我带出那个肮脏无比的地方，当他将修长的手递到了我的手中，当他微笑的成全了我想要的成全，他已经深深的刻进了心中，一眼万年的期盼，只因是他才完全。
看到若凌并不答话，高湛反而笑了“兮儿，你只是被孝瓘的外表所惑，你其实并不爱他。”
若凌忽然就想笑，外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爱是建立在外表之上的呢？真正的爱情不在乎外表，不在乎财富，甚至都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外表？高湛，真是可笑，你居然与我说着这么没有意义的话题。
“九叔，您要是说完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吗？”红砂诧异，他不相信在这样的时候他都可以这样淡定，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掩饰的太好？
当面具被撕开，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恼羞成怒的，高湛也不例外，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她留下，却发现一只都是自己在自编自演“你们谁都别想离开。”一甩衣袖，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来人哪，将兮儿给朕带回去，至于兰陵王，打入天牢，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别人探望。”
“是。”身后的人回答很是整齐，渐渐的将几人围成了一个圈儿，若凌见识过高湛暗卫的能力，明白他们不是虚张声势，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暗卫自出生便是高湛身边的人，武功高强，杀人更是不会手下留情，如果伤到了长恭怎么办？
反倒是长恭与红砂两人看起来非常淡定，一点儿都看不出紧张的神色，长恭一向淡然惯了，但见红砂也跟着无所谓，不由得急了，冲着红砂就喊“师兄，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长恭。”
红砂汗颜，他保护他？老天真是个艰难的任务，若凌啊，你自己保护好自己就很好了，没事儿瞎担心什么？
虽然明白高湛的暗卫伤不到自己，但听到若凌的话，还是暖了心，伸手便将若凌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垂头逗她“傻瓜，我什么时候要你来保护了？”
高湛转头不愿看到面前的场景，他不懂，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她的正眼相看？挥手，下了命令，若凌，如果你能死在这里面也好了，总归是死在了我最近的地方，可是，你要是不死，我绝对不会愿意你与他在一起。
若凌觉得不可思议，非常的不可思议，她知道长恭的武功很厉害，不然他也不会从那么多的御林军的手中将自己救出来，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长恭会这么厉害，身边的可都是世世代代的暗卫，在他的面前竟像些小丑。
刀光闪过，若凌与长恭的身形似乎成了飞舞的蝶，男子血红的长衫将所有的剑影挡在了外面，几乎为若凌圈成了一个避风的港湾，温暖到若凌想要睡觉，几乎会忘记了面前原来还在厮杀。
“一群废物！”一直都听得到兵器的声音，高湛便知还没有将长恭拿下，转身看去，才看到倒地的都是自己的人，而那两人，似是最美丽的精灵，闪过了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说话的瞬间，便见男子素白的衣衫飘了起来，原本垂地的衣袖猛然之间伸的很长，好像要将圈中的两人卷起，长恭大惊，这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长袖功，这本不是什么武功，但曾经因为有一个女子善舞，并且武功也异常了得，自己便创造了一套全新的武功，便叫做长袖武，长袖武，据说这种武功变化莫测，速度的移动很快，往往还看不到人，便可以看到他的袖子，是女子防身的好武功，长恭并不曾见过，今天见了，才知道江湖所传并非毫无根据，那名女子，果真是进了宫，而且是高湛身边的人。
若凌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功夫，只是感觉到凌厉的杀气从高湛身上散发出来，那是在高湛身上从来都不曾感受到的杀气，浓重到让人窒息。
“退下。”随着高湛一声令下，所有的暗卫已经悄然无声的退了开去，空旷的院中，暗卫对付着红砂，高湛逼近了长恭，肃杀之气见长，安静的有点儿诡异，没有人说话，呼吸不可闻，却是可以听到兵器交战的声音，冲击着人的耳膜。
白袖招展，身子摇曳，高湛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浑然天成的媚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似乎是他与生俱来便带有的，煞是好看，若凌不禁看的着了迷。
长恭赶紧将手覆上了她的眼睛，吼道“傻瓜，他这是百媚眼，会让人失去神智。”
若凌倒是被吼的清醒了过来，睁大眼睛看，却见高湛那原本软软的袖子一下子就变得锋利无比，带着凉凉的风，直直的朝着长恭刺来。
若凌一慌，身子一闪，闷痛传来，似乎是从灵魂深处都开始疼痛，她都可以听到布锦从身体中进入的声音，不像刀剑那般，这种声音有点儿钝钝的，涩涩的，抽的浑身都在发颤。
“若凌……”她听到了长恭的声音，那般悲伤，那般绝望，她本是想要对着笑的，本是想要告诉他她没事儿的，但不知何时，连笑都变的勉强。
“不准，你抽了她就死了。”恍惚间听到长恭的大喊，听到了高湛的大笑，然后感到身体内布锦的运动，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体内，意识渐渐涣散，直至什么都听不到。原来，高湛，你这回是打定了主意要我死，原来是这样啊，你的布锦本来就是朝着我来的啊！也好，也好，这回是真的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