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凌随手掰下一截柳条放在鼻尖闻了闻“嗯,还蛮好闻的,就是被这样的环境玷污了去了。”女子意有所指,宇文玉岂会听不出来?她这是变相的在骂他们呢吧!
“爹爹让你先住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告诉我。”
男子的脸色未变,甚至连看都不曾看若凌一眼,仿佛他只是对着空气讲话,俊朗的脸部线条异常刚硬。
女子轻轻叹口气“唉,还真是摆谱呢,也好啊,这个地方看起来不错。”说着,又瞪了眼不理自己的男子,将手中的六条甩着在男子的头上晃了晃“不过你们不要妄想我呆在这里时间长了会被你们的臭气所熏,你们最好祈祷我快点离开这里,不然你们的任何努力都会白费。”
男子向前走去,并不想理会身后聒噪的女子,见到如何逗他都不见他有其他的表情,若凌也不再理会他,径自扔了自己面上的纱,跳到流水边照着自己的脸,不时叹息着。
宇文玉的面上现出些许不忍,妹妹以前那般在乎自己的那张脸蛋啊,伸手将她捞了起来,安慰道“别怕,爹爹会将你的脸治好的。”
若凌知道他又想的多了,但这样也好啊,不然这个兮儿不是只是单相思吗?不觉在心底为这个身子的主人叹了口气,你居然就是这样无悔的爱了这个男子,将伦理道德全然抛在脑后了吗?
“这是哪儿?”若凌这才想起了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是我的别院,一般的时候只有我跟爹爹来,没有旁人来,你可以安心的住在这里,爹爹过段时间再来看你。”男子说完便要离去。
“哥哥。”男子的脚步被女子的一声哥哥生生的喊了住,背影微怔,不曾回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就是在这个别院中,自己被爹爹罚了三天不许吃饭,女孩儿偷偷将手中烤的焦黑的鱼塞到了自己的手中,甜甜的叫着哥哥。
“哥哥曾经爱过我吗?”女子问道,手中的柳条不知何时被她抛掉,身子半倚着桥身问道。
男子背着身子,若凌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她没法捕捉到男子任何的情绪波动,只好等着男子的回答。“这个很重要吗?”良久,男子方才开口。
“是的,很重要。”若凌答,重要到你就算是再说几万次也没有办法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哪怕你真真正正的爱了那个女子,你也永远都不能够将她带回。
男子的背影颀长而落寞,还带着久久不散的哀伤,墨发在炎热的风中闷热的飞舞,终还是因为男子的回答突然停止了舞动,顺从的沿着男子宽阔的背落下“我们是不可能的。”扔下这句话,逃也似的离开。
若凌不觉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面纱戴好,身上的寒气已然不知何时已经淡了不少,没有人指路,也没有人问她饿不饿,在偌大的建筑群中走了半晌,若凌才觉得自己的肚子还真是饿了呢!
正想着去哪儿弄点儿吃的回来,却隐约听闻若有似无的古筝声,若三月柳絮,纷纷扬扬的撒入自己的心窝,又如起伏澎湃的大海,豪情万丈,若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顺着声音走去。
罂粟?若凌心中一惊,愣是被眼前的景色迷醉了不少,罂粟花,美丽异常,但却狠毒非凡的罂粟,此时正在大片大片的开着,最嗜人心魄的美丽,一眼望去,全是红色,红的炫目,在现代若凌曾经见过大片罂粟的种植,但那也只是限于金三角地区,敢将罂粟花种到自己的园中,还是不曾见过的,想着,唇角似无意的勾起,缓步向前走去。
女子的步伐轻盈,迈入罂粟花中投下了一层剪影,粉红色的纱衣微微掠过四周的花瓣,竟带起了几缕幽香,像极了驾驭百花的王中之王。
“姑娘真是好兴致,鄙舍真是蓬荜生辉。”鄙舍?若凌疑惑的回眸,这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怎的竟然走出了自家的院子,而这里是宇文玉别院的隔壁。
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来人,若凌暗叫声不好,这个人隔得这么远就可以感受的到她,又能够千里传音,可想而知,他的武功有多么厉害,但想到来人看不到她,也就安心了不少,思及此,答道“小女子不是有意冒犯贵府,只是听到琴声,情不自禁走到了这里,如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没有人回答,偌大的罂粟园中似乎只有若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诡异异常,女子四处寻找想要找到哪怕一丁点儿主人的痕迹,可是,这里似乎完全没有人烟。
气恼的原地跺了跺脚,随手挥了挥,手及之处,大片大片的花瓣飘落,落了女子满身,女子骂骂咧咧的甩了甩自己的纱衣,“让你玩儿我,让你玩儿我,你觉得好玩儿是吧,那让你好好玩玩儿。”
“姑娘为何要糟践这些花儿,它们本也是有生命的。”来人的气息在耳畔,若凌心中暗喜,呵,这招还真是管用呢,不然,她也舍不得那么多的花瓣不是?
“终于肯出来了?”然,回眸的瞬间,她是多么恨自己的好奇心为何这么重?
那是一张自己在前世今生都不愿再看到的脸,那是自己用生命的代价,用毁容的心殇逐渐明白的一个真理,这个男人,没有心,对呀,他没有心,如果有心,他会将她一人弃于森然的万年沟壑吗?他会眼看着女子为了救那个不是他的他毁掉容貌吗?
“姑娘”宇文邕再次开口,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若凌凄然的一笑,终于哀伤成灾,唐若凌啊唐若凌,你比宇文兮儿还要可怜,她虽然爱上自己的哥哥,但好歹,她的哥哥也是爱她的,而你?这个男人早将你忘记,记忆遗落在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或许,那些也忘记了吧!
“这座别院是公子的吗?”若凌开口问道,嗓音已不觉压粗,对呀,男子早已忘记了自己,自己为何要用原来的样子来面对他?
宇文邕点了点头,不解的看着带着面纱的若凌,只觉得女子身上背负了好浓烈的殇与戚戚然熟悉的感觉。却不再深思,他的心中她是死了的吧!对呀,她死了,被自己狠狠的抛弃在了那个冷然的世界,她到死的时候都该是冷的吧,男子紧紧的闭起了双眸,兮儿,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真名,可是我岂会不知,你是兮儿,宇文护唯一的一个女儿啊那把软剑是宇文护在你小时为了你高兴,生生从我的手中夺走的,刻上了宇文家独有标记的一把剑!
见宇文邕久久不说话,若凌轻轻的用胳膊肘顶了顶他“你可以弄到吃的吗?我有点儿饿了。”
嗯?宇文邕不禁肿怔,女子表现的很自然,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少年的朋友一般随意,从来不与生人接触的宇文邕的心中此时竟没来由的生了些许暖意,微微一笑“想吃点儿什么,今天我请客。”
“不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你给推荐推荐。”女子笑着问道,美眸流转,光芒四溢,衬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更加举世无双。
像,真像,宇文邕暗道,她也曾长了这么一双明媚的眸,一笑百媚生,虽邪气,却纯净的如一张白纸。
仙人居
宇文邕看着对面女子不雅的坐姿,看着女子不好看的吃相,轻轻的咳了咳,但并没有阻止女子的动作。
宇文邕尴尬的愣在座位上,偷偷瞄了瞄向这边看来的人群,他显然是这个闲人居的常客,因此店小二都是认得他的,此时也不觉跟着众人朝着他那桌望去,女子吃的如狼似虎,男子的面上略显尴尬,斜眼狠狠的瞪了周围一眼,人们立刻埋首与眼前的吃食,不再言语。
若凌似是没有看到宇文邕尴尬的神色,酒足饭饱,这才发现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吃,“干嘛不吃啊,还蛮好吃的呢!”说着,将自己啃了的鸡腿硬塞进对面男子的手中,男子微愣,盯着手中的鸡腿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女子油腻的小手,猛然发现女子的手上似乎有烧伤的痕迹,心中不觉一紧。
若凌随着男子的目,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伤,灵动的双眸一转,将自己油腻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呶,小的时候被滚水烫的,现在都还有烫伤呢!”
女子的表情极其自然,没有一点儿不妥,宇文邕冷笑自己多心,他真是想她想的太厉害了吧,怎么随便一个被烫伤的女子他都能联想到她?
若凌押了口茶,见男子神色有点儿不自然,也并没有再过多的解释,解释太多不是更加引人注目吗?想着,起身看着古长安的街道繁华的场景,暗暗道了声好,这个男人,虽无心,却真是一个好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