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凌半张着樱唇,显然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男子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男子浑身的冷气聚集,仿佛要将若凌千刀万剐,彻骨的寒意让灼热的屋子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女子急促的呼吸,越发清晰。
男子冷睨了女子一眼,目露不屑“就凭你,也敢在我的面前摆动拳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高长恭还没有谁能够奈我?!”男子的话语狂妄,但细听下是深深的仇恨与无与伦比的剧痛,宛如撕裂心肺般的殇。
若凌又气又急,气自己技不如人,急自己无法脱身。
“爹爹,您看清楚,她是兮儿啊!”熟悉的声音自身边响起,若凌这才看见了刚刚才跪到了宇文炎身边的男子,依旧是一袭黑衣,残酷之间带着些许的担忧,宇文玉说完,便深深的俯下身去。
“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兮儿,谁是兮儿?”宇文护还没有开口,宇文炎已经抢先开口,紧紧的抓着宇文玉的衣领,让他看着自己,兮儿他是知道的,宇文兮儿,爹爹唯一的女儿,他因为从小就被送往山中习武,并没有见过他的这一妹妹,只是知道这个妹妹传闻美丽若仙,爹爹将她疼到了骨子里,她是?自己的妹妹?
宇文玉不语,任由宇文炎抓紧自己的衣领,感受着男子身上传来深深的绝望与无助,不觉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微微叹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矛盾?只是自己比他更加爱她,而炎儿幸好,他只是对她动心,没有用情至深,这样,应该还好吧,可是?自我安慰这般苍白,在这个男子决绝的苦楚中是那样的无力啊!
看着宇文炎看着自己的眼神,若凌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血丝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女子竟坚强的没有一句废话。她又何尝想借用这么一个身子,这个身份,显然背负的太多,沉重几乎压垮了这个脆弱的女子,而她自己,可以走多远,自己尚且不知,如何来告诉他们她也痛?
“兮儿?”宇文护似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若凌,赶忙蹲下身子将若凌拥在自己的怀中,让她弱小的身子靠着自己,轻挑开女子蒙着面的纱,看到女子饱受伤害的面庞,轻轻的拂过,凑到女子的耳边低喃“兮儿,你为何还要回来?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
若凌的眼睛一瞪,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用如此温柔的话语说出如此残忍的话。半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对着男子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兮儿啊,这就是你的父亲,他这般的盼望你死去,死的远离他的世界,死的无影无踪?你为何还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宇文护的胳膊吃疼,只是闷哼了一声,双臂一揽,便将女子抱在了怀中,轻轻的点了女子的睡穴,朝着门外喊道“传大夫。”
夜晚的将军府中,寂静深沉,惨白的月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所惧,将自己隐匿于云层,星星们也煞是疲倦的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地面下几乎愚蠢的人类。
这样的黑暗,这样的安静,宇文护冷冷的声音响起,气氛异常,月的光芒又淡去了几分,更加漆黑一片“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爹爹息怒,炎儿他只是犯了一个男子都会犯得错误而已,请爹爹不要迁怒。”黑暗中的凉亭,看不到宇文玉的身影,只知道他站在宇文护的身边,一袭黑衣悄悄的将自己埋葬。
“还没有轮到你,你到开始来说服我?”墨黑的夜中,那一抹银色的色彩不减半分锋芒,越加显得明亮,隐隐的,已经可以感到男子的盛怒。
宇文玉似乎被怔住了,诺诺的蠕动着嘴角,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宇文炎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仰着脸,本来英俊的面容,渲染了无可名状的苍凉,惨白似雪,双目似乎在看着自己的父亲,但又似乎透过自己的父亲望向别处,毫无焦点。
“宇文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宇文护大怒,挥手狠狠的向着男子的脸上甩去,这一巴掌的声响在这样的夜中显得异常响亮,男子的脸上立刻浮现五根手指,每一根都清晰的仿佛刻了上去。
男子微微抚了抚自己红肿的面,这才将目光积聚到了自己父亲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中竟带了明显的疏离,就好像淡漠的路人,忽闻男子开口道“爹爹,你究竟有没有心?”男子的嗓音沙哑,像是从灵魂深处的发问。
闻言,宇文护先是一怔,继而大笑“哈哈哈……”笑到了最后,眼泪都不觉掉落了下来,宇文玉与宇文炎均是一愣,眼泪?这是他们爹爹的眼泪?
“我究竟有没有心?”男子低喃,心?好陌生的字眼,多少年前,他的心被那个女子用刀狠狠的挖烂,一点一点,早都千疮百孔,如今,心?他的心还在吗?不自觉的,男子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左胸,那里,还有着温度,还在跳动,那心就还是存在的吧,可是为什么?却觉得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装的下呢?
“爹爹”宇文玉跟宇文炎看着宇文护的表情,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心处,遂担心的唤道。
听到了喊声,宇文护猛的放下了自己放在胸口的手,转身的瞬间,早都没有了任何的难过,眼神犀利的扫过自己的两个儿子,训斥到“你们,一个个居然都对自己的妹妹爱的死去活来,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自己的妹妹?宇文玉、宇文炎的心中各怀心事,都是默默不语,是啊,那是自己的妹妹,亲亲的妹妹啊!
见他们都不说话,宇文护的怒气更加强烈,抽出手中的鞭子,对着两人狠狠的甩了下去,鞭子呼呼的风声,带起一阵血腥的战栗,两人只是闷哼,不言不语,宇文护的怒气更胜,血肉与鞭子摩擦的声音刺耳异常。
打累了,宇文护才停了下来,看着几乎跪在血泊中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丝心疼,漆黑的眸光中不知闪过何种诡异的色彩,拍了拍手,便见几个黑衣人走上前来,不声不响的扶起两个男子,各自朝着他们的房中走去。
宇文护看到他们离开,这才开口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听到声音,一个女子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女子的脸上被火烧伤,留下了一块儿暗红的斑点,但女子的眸子却是一如往昔的明亮,月亮猛的从云层中探了出来,罩在女子的脸上,为女子白皙的面庞添上了银白的光芒,显得异常恍惚。
宇文护的眸光闪了一闪,起身迎了上去“兮儿的身子弱,应该好好的休息,怎么出来了?”说着,将自己身上银白色的外袍盖到了女子的身上,女子娇小的身子被它完全包裹了进去,只露出脑袋。
“我要是不出来的话,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而且,又怎么能够知道原来爹爹这么的残忍?”若凌开口,这个男人还真是个双面人,仰头望他,璀璨的双眸在黑暗中更显明亮,让月光淡然。
“看到他们受伤,你居然可以如此淡定,看来爹爹没有选错人呢!”宇文护笑着对若凌说,他的眼睛让若凌不寒而粟,这种眼神,让她想到了那夜地狼,阴狠而残忍,不顾及半丝亲情。没有选错人?若凌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准备干吗?
“爹爹是什么意思?”若凌问道,忽然有种预感,这一次,绝对不简单。
“没有啊,兮儿不必紧张,爹爹想让兮儿入宫为妃,不知兮儿你是否愿意?”宇文护问道,眼睛一顺不顺的望着若凌,似乎很肯定宇文邕一定会喜欢若凌。
若凌一惊,快速的转动着眸子,这只老狐狸,看来他在别院里面安插了眼线,看来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别院与宇文邕的相识,早就知道自己换了新娘,而知道还差点儿掐死她,显然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顺便试试她的身手,刚才,他早都认出了她,这个男人,怎可如此狠毒?
不觉打了一个寒战,若凌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行礼,敛去了所有的煞气“全凭爹爹吩咐。”
宇文护满意的点了点头,抚摸着若凌杂乱的发,捏了捏她烧伤的脸蛋“兮儿放心,爹爹一定会还你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若凌淡然的一笑,如花似玉的脸?她倒是不怎么稀罕,只是?若凌深吸口气,还是得去见见他了,宇文邕,你最近可好?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呢!
“但是爹爹,您给我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宇文邕认不出来我怎么办呢?”
“这不要你管。”宇文护淡然的说道,他似乎早都笃定,不管是现在的若凌还是以前的若凌,宇文邕都会很喜欢她的。
若凌不曾明白他的话语,也不想明白,目光投向远处,望向北齐的方向,长恭,我就要见到他了,这是我坚持了多少年的事情,执着了两辈子,就为了这样的相逢,可是,为什么,如今,居然不是那么的期望见到他,反而?若凌苦笑,反而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