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我自由了，即使你为我做了一个金笼子，我还是可以离开。”说着，若凌已经走到了高湛的身边，抬头看着男子最近明显消瘦的脸庞，男子的身子依旧颀长，顶天立地，邪魅的眼神此时失去了以往的冷气，却增加了些若凌害怕的东西。
“若凌，不要走，至少现在不要走，好不好？”男子的眼神中充满着希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若凌，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他的姿态不觉就放低了下来，这是清荷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主上这般没有尊严的请求着，没有尊严，没有高傲，只有乞求，紧抿了双唇，看向若凌。
黄岩等四人微微叹了口气，这个高湛，又是何必，主上的心思他们，又或许他，又岂是不知道的？
伸手狠狠的甩开高湛的手，恼羞成怒到“难道还让我做你笼子里的一只小鸟，被你折断了双翼，连飞翔的权利都被你剥夺吗？”虽然用尽了力气，却还是不自觉的就心软了下来，高湛，不要再对我好，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对我好的人了，也最害怕了。
男子的眼睛瞪了好大，终憋出了一句话“不会了，不会了，我一定会放了它，对，放了它，现在就放，清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放了那只小麻雀啊。”到了最后，他的神情已接近疯癫，急扑向清荷，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袖。
扑通，清荷又急又无奈，只是双膝跪地，不住的磕头“主上，您不要这样，您不能这样的啊！”您本是傲视于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何曾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究竟是因为太爱，还是因为不止是爱，还是一种依赖呢？
黄岩四人对望一眼，刚准备上前将高湛扶起，便听到女子冷然出声“没用了，高湛，伤害已经构成，就不要再乞求别人的原谅。”声音清冷，有如冰冷的湖水，瞬间灌进了他的脑中，瞬间清醒。
有如当头一棒，男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深沉的眸，无人能懂的漠然，瞬间与刚才似乎变了一个人，负手立于若凌的面前，只是笑，笑的殇然，却笑的及其好看，若凌第一次发现，原来，男子的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花窝，浅浅的，美丽至极，看了看若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苦笑一声“原来，你真的是‘若逝’的帮主？”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再次问我？”
“兮儿，你会记得我吗？”声音苦涩，但好歹完完整整的说完了一句话，清荷只觉的一阵儿风吹过，荡起了无数无法圆满的梦。
“会的，一定会的。”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子眯着目问她为何三年你们还是会相逢时光芒四射的眸子；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子那般真诚的抬起她的下巴问她是否愿意做他的妃子？会记得，曾经有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放弃了自尊乞求她多呆几天，会记得……
男子闭目，睁眼时，便只看到无数的人簇拥着女子离开，她的背影缓缓的隐入人群，最终消失不见，猛然起风了，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屋中若凌刚刚画的画穿过窗子飞了出来，落到了高湛的旁边，俯身，小心翼翼的将她的画拿到手中，细细的端详，半晌，都不曾言语。
若凌，你可知，我是真的想要立你为妃，我是真的第一次对于一个女子这般上心，我也是第一次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但我还是输了，北齐多少年的基业，我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而葬送，孝瓘虽然表面不说让我放了你，但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你是我带走的，最近民间盛传的那个传说也是他传出的吧，为了你，他已经连守护北齐的信念都动摇了；北周最近蠢蠢欲动，借口就是你，那么，你是否该死？
死吧，死吧，你死了，就不会有那么多难办的事情了，你死了，孝瓘就不会做出背叛北齐的事情，你死了，北周就没有出兵攻打北齐的理由，你死了，我就不会这么痛了吧！摸摸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么猛刺了进去，剩下了鲜血淋漓的空口，渊渊的流着粘稠的血液。
高湛，你可知，你只为她散尽一世浮华，在初遇中，你已经丢失了自己，再见时，她已不是她，她成了陈国公主，你却一眼便可看出，是什么，让你对她身上的味道竟记得如此清楚？是恨吗？渗入骨髓？还是，在她蔑视的将你推于盾牌之时，你已动容？最后一面，她只是以兰陵王侍女的身份出现，只是她额上的鲜血还是让他不忍，却不曾明白，当她的尸体丢进了流动的原水，再无法看到她时，心中竟是这般痛苦，那一刻，你竟然开始羡慕，羡慕孝瓘，羡慕他可以表达自己的痛苦，而你，竟连伤心的立场都没有；就像这次，你依旧没有立场留住她，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若凌，死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这样，就不会有任何顾忌了吧。
无端的，清荷觉得四周发寒，本是艳阳高照的晴天，还是觉得冷，不觉抬头看身边的男子，只看到男子的目光追随着女子离开的方向，周身却散发着铺天盖地的孤寂，寂寞的帝王，连最后的爱都丢了吧。
“主上不觉得奇怪吗？”红砂骑马凑近马车，由于考虑到若凌的身子长期监禁，不适于长途劳累，他们才租了这个马车。
若凌的嘴角一直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听闻红砂的话，也不答话，伸手拿了个桌子上的荔枝，答非所问“红砂，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呢。”
红砂被若凌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不自然，干咳了一声，惹来其他三人侧目，虽然，红砂在主上的面前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主上这般纵容一个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突然，浓重的杀气弥天而至，刹那间，风卷残云，天地失色，四人脸色一变，齐齐护在马车的周围，反倒是若凌这个正主，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似是无意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珍珠，喃喃自语“肃哥哥，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想要杀了我？是因为我太过让他们看不顺眼？还是因为，爱到绝望了呢？”
“保护主上。”红砂大喊一声，说话间，已经将若凌带到了自己的马上，环臂将其护在最内“主上早就知道他会派人？”
若凌轻笑，肃杀的空气中无人敢言语，只有女子的笑声，青丝飞扬，在这样杀气漫天的场景之中，红砂第一次想到了风华绝代这个词，即使女子身着华服，即使女子成为一国之妃，他也绝对不会想到这个词。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他的庇护，只是，早将保护她当成了自己的习惯，要想那么容易的更改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师妹，师兄该拿你怎么办？”三年的时间，他看着她一步步的成长，看着她去爱，去恨，无奈，伤心，彷徨，跌跌撞撞，没有回头。
没有人来回答他的话，只有女子浅浅的呼吸，那般放心的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与另外一个人的手中，让外人难以明白这个一向强悍之极的女子，竟也有真心相交之人？
红砂瞧了众人一眼，冷冷的，竟完全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看起来慎重异常“记住，即使是死，都必须护主上周全。”
众人不觉俯首称是，就连一向沉默的紫衣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明明感到了男子身上的那种煞气，铺天盖地。
“主子有令，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黄岩一撇嘴角，及其不在意为首黑衣男子的话“想要将我们都杀了，也得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没有本事，只是会嘴上嚷嚷的话，我‘若逝’岂会这般好相处？”
紫衣唇角微勾，狭长的丹凤眼扫过周围的人，冷声问道“这一次是几分呢？”这是他们的规矩，每一次在战前总会说好，敌人是几分，自己解决几分，给同伴留几分。
“呵，这么点儿人，恐怕都不值得我们四个人联手吧，交给手下的去办，岂不是更省事？”蓝雾这一句话丝毫情面都不留，三人扑哧笑出声。
那些杀手虽然身着黑色衣服，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行动井然有序，进退有度，根本就不是江湖中的杀手，几人心中有了大致的眉目，知道这一次高湛是真的痛下杀手来杀了若凌了，虽然话上说的很满，但到底这些人如何，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听闻这些人是每一国皇帝的专属存在，他们只听从皇帝的命令，来去无踪，身份神秘。
暗卫本就是高傲的群体，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各国的皇帝见了他们的首领都得礼让三分，对于他们而言，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帮派的乌合之众，竟然敢将他们不放在眼里？那就只有死的份儿了吧。
众人只觉一阵黑风吹过，便看到黑衣人已经站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内力变幻莫测，呼吸浅淡，甚至感觉不到生的气息，可以说，他们的功力，已经将他们的呼吸都可以淡了去，这是何等诡异的功夫，却是多么可怕？
若凌的双眼不觉睁了开来，只因面前的对手太过强大，杀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美丽的杏眼微眯“看来高湛是铁了心的想要让我死？”
为首的黑衣男子目光凌厉，并不去理会若凌的发问，只是挥手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