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喜庆的日子,却因为男子眼中的冷,生生的降了半截,男子依旧身着龙袍,慵懒的睡在藤椅中,任凭寝宫外面的奴才急的冒汗。
“陛下,该出去迎接新娘了。”尉迟迥躬身行礼,请示道,三年,三年改变了太多,三年可以让一个小孩学会走路,可以让一个深宫女人学会争斗,可以让一个毛头书生成长为官员,而三年,也让他们的陛下学会了隐忍。
宇文邕的唇边荡着笑,眸中的柔光盈盈四溢,起身的瞬间已经脱下了自己明黄的长袍,随意的扔到了藤椅上。“都准备好了?”
“是的,就等陛下圣驾了。”尉迟迥答,眼睛偷偷的抬起望着宇文邕,不解的看着他扔下的龙袍,手指着问道“陛下您这是?”
宇文邕看了看龙袍,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对着门外的人喊道“进来吧!”
话落,便见太监宫女们手捧衣物鱼贯而入,为首的李公公双手举过头顶,捧上了大红的喜服,尉迟迥一愣,便看到男子接过衣服,自个儿穿了上去,看到尉迟迥在望他,对着他眨眨眼睛“既然是做戏,为何不做的齐备点儿呢?”男子的脸色被那一抹艳红衬得更加白,似是病入骨髓的人。
尉迟迥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男子已经走出了自个儿的寝宫,朝着栖凤宫走去,挺拔的身姿卓尔不群,红的似火焰,吞进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那一抹流影,尽情的想要将自己留下,尉迟迥少顿片刻,便追了上去。
北周的新娘是可以不蒙盖头的,所以,婚礼的全场若凌看的真切。
远远的,她便看到华丽的栖凤宫,它的形状就像是展翅的凤凰,周边被流光溢彩所包围,隐隐的,似乎还有什么如同流光一般的东西将它围住,凭空添了几丝神秘的色彩,见得美丽的宫殿多了,若凌这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宫殿,等走上了那座仿佛要通往仙界的拱桥时,若凌终于不由的开口“好漂亮啊,好像天堂。”身旁的男子听了,不禁被女子的情绪所染,紧绷的肌肤这才放松了下来,于是附和“对呀,好像天堂。”其实,他都不知,天堂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子的声音不高,若凌看了看他便不言语,宇文炎的腿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宇文护是故意让宇文炎护送她的,这点,她是最明白不过了,这个狡猾而残忍的狐狸,没有一丝人性可言,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接受这个事实,硬是让他来送她,那个男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残忍?
看到女子表情的变化,宇文炎知道是自己让她不高兴了,于是说道“兮儿,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这个天堂不再属于你,那么,哥哥带你走,带你到你爱的人的身边。”
“嗯?”若凌不解的看他,爱的人?
宇文炎轻笑,俊逸的面庞上燃着迷人的色彩,本想轻轻的拂拂女子的发,最终手还是尴尬的举到了半空便放了下来,说道“兮儿,北周的后宫是永远都锁不住渴望自由飞翔的凤凰的。”
若凌低头沉思,却觉得连宇文炎的话都变的这般晦涩难懂,但看到宇文炎的笑,还是不觉也笑了出声“哥哥还是这么的讨兮儿的开心。”
宇文炎还准备开口说什么,却在见到不远处走来的男子时,噤声,向后退了两步,恭敬的随着众人跪了下去,齐声欢呼“陛下万福。”
远处男子的身影由远及近,先是一抹红光,继而是男子挺拔的身姿,俊美的脸庞,近了,还可以看到男子脸上跳动着的光华,男子身着大红色的喜服,看着她的眼神柔和的如同初升的日,如果不是若凌早就知道她跟他现在的关系,她估计也会被男子的目光所惑,若凌黯然一笑,宇文邕,你终于学会了隐忍了吗?
思忖间,只觉身子一轻,便见男子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将她从花轿中抱了起来,男子的目光柔和,仿佛要将女子溺死在他的似水柔情之中,他们的呼吸交缠,宇文邕隐隐的竟闻到了女子身上熟悉的味道,那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味道,清新自然,缠绕在他的每一个梦中。
宇文邕的眼眸微眯,危险的光芒稍纵即逝,这个老狐狸,居然对自己调查的这般清楚?连自己喜欢的她也没有放过吗?
若凌近距离的看着他,男子的容貌未变,眉眼却更似画中,脸色也更加惨白,三年啊,宇文邕我们三年没有见面了,谁都没有想到,三年后,我们居然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男子好看的眉微微的皱起,这个女子竟如此大胆?刚刚见面,居然敢这样看着自己?
“兮儿,怎么敢这样看着陛下,还不给陛下行礼?”宇文炎也是狠狠的皱眉,对若凌的反应相当奇怪,她的表现,怎么就像是相识一般?
若凌被惊醒,扭着身子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宇文邕大手一挥到“不必,你们也都起来吧,今天这种大喜的日子,你们跪着还真是大煞风景呢!”说完,抱着若凌便朝着栖凤宫的大殿走去。
若凌的身体窝在他的怀中,随着男子的步调缓缓的呼吸,这是若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却偏偏觉得少了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一时间说不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朝中的大臣在宇文护的带领下齐齐的跪倒在地,先对着宇文邕行礼,然后看向若凌,“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男子好看的眉微皱,隐忍的怒意似乎要将他灼烧,但他却只是将女子抱到了上座的塌上,方才对着众臣说道“众爱卿平身。”男子的身上,跳动着贵族最高傲的气质,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扑面而来,霸气凛然,气势非凡。
若凌斜躺在塌上,将所有的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看到宇文护时,若凌的眼睛微眯,这个老狐狸,居然连看都不看她,若凌没有想到这个皇室的婚礼看起来盛大无比,实则却是异常简朴。
“众位爱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想在爱妃这里过了夜再走吗?”宇文邕笑,但那种笑丝丝入心,冷漠非常。
原来,北周的后妃是不需要让这么多的大臣来觐见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宇文护为了给宇文邕施压,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众臣闻言,立刻匍匐在地,惶恐的答道“陛下恕罪,臣等只是素闻贵妃貌美,今日到此一来是为了见一见是否名副其实,二来是因为臣等有要事启奏啊!”若凌不禁冷笑,宇文护啊宇文护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这么整齐的台词,明显的就是早都备好的吗!
“哦?”宇文邕沉思,眼睛瞥过宇文护,问到“那么今日兮儿是否让各位大臣失望了呢?”
“贵妃娘娘美丽动人,不愧为京城第一美女。”若凌闻言,几乎当场晕倒,第一美女,莫非这个宇文兮儿以前是京城第一美女?那自己岂不是将那么美的一个美人给毁了吗?现在的自己还能称得上这个称呼吗?
“呵呵,众位大臣严重了,兮儿何德何能称得上京城第一美人,承蒙各位抬爱。”若凌开口,懒懒的起身,站到了宇文邕的身边,挽紧男子的胳臂。
宇文邕的目光一凛,扫了眼挽着自己的女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宇文护,伸出另外一只手,宠溺额的拍了拍女子的头说道“他们说兮儿能够担的兮儿就能够担的了。”说着,将若凌的腰肢一揽,带着她缓步走到了榻前,坐下,让若凌坐在他的腿上。
待坐定后,男子才说道“说吧,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无人说话,宇文护才上前行了一礼,道“陛下,我北周自开国之日起,盐铁一直都是掌握在朝廷手中,从来还没有让私人掌控盐铁的事情,而如今,盐铁的生意居然落到了私人的手中,百姓不安,对于我朝的统治更加是一大忧患,我们必须想办法夺回,以安民心。”
若凌嗤笑一声,这个宇文护还真是精明,他想要来看一看宇文邕对于她的态度,竟然用这种事情做搪塞,谁人不知,现在的盐铁事业早都控制在了‘若逝’的手中,他们如果贸然行动,必将社会大乱,宇文护是铁定了宇文邕没法给这件事情一个满意的答复,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果然,宇文邕的脸色铁青,握着若凌腰肢的手微微用力,若凌略一低头,便看到男子青筋凸现的手,男子的手还是那么的骨节鲜明,不禁抬头看着男子,看到他的眼中寒光微潋,怔怔的半天不语。
若凌微叹口气,宇文邕,我帮你一把吧!于是,抬眸,清澈的眸子看向宇文护“宇文大人的意思是什么呢?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究竟是谁的错呢?难道大人您自己不知道吗?”
宇文护与宇文邕皆是一愣,就连那些大臣都愣到了原地,一个女子,还是宇文护自己的女儿,竟然帮着外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宇文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知道他的女儿变了,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她居然公开帮助那个皇帝,而对自己呵来唤去?于是怒斥道“大胆,老夫在跟皇上议事,哪儿轮到你一个女子插嘴?”
若凌知道他恼羞成怒,也并不恼,微微笑道“宇文大人,现在皇上还在上边坐着呢,他还没有说什么话,您就开始大呼小叫,请问,您是否将皇上放在了眼里?”说着,偷偷的看了看宇文护更加阴沉的脸色,说道“更何况,大人,今天可是我跟陛下的大婚之日,而您居然不顾祖训带着这么多的人来到我的宫殿,我倒想问问,大人,您欲意何为?”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不禁让所有的大臣微微侧目,心底暗叫声好,这个女子竟有如此胆识跟口才,只是,悄悄的为宇文护叹口气,偷偷的看了看宇文护,他真是养虎为患啊!
宇文邕的神色微微一变,转头看着女子,女子的面容异常美丽,也非常自信,这样的女子倒是不多见,而且女子的凯凯而谈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女子也喜欢管闲事,也是以出色的话语将阻止她的人斥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