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痛你了,你醒了。哪里不舒服?”语无伦次。
小蝶面色更显得苍白,强忍痛楚,勉力笑道:“还好。”
额头却冒出豆大的汗珠,分明已经痛不可耐。
卿六爷整理一下思绪,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忍一忍,我帮你把箭弄出来。”
小蝶皱着眉头笑了笑,她越是故作轻松,卿六爷心里越是难受。
“六爷打算怎么弄呢?”
卿六爷一怔,搔了搔头皮,道:“拔出来!”
“六爷先去生一堆火吧,我冷。”
“哦。”卿六爷应了一声,赶紧就地寻了些树杈在小蝶的指挥下生起一堆火,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六爷,你来。”小蝶低声唤他。
“我怀里有一个贴身包囊,你帮我拿出来。”
卿六爷踌躇起来,要他这么冒冒失失地把手伸进一个姑娘的怀里,倒是件很为难的事情,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手探进小蝶的领口底下。她的肌肤腻滑冰凉,蹭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因为不知道她所说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又不方便查看,只能凭感觉摸索。一上手他便触到一团柔软,脑子“嗡”一下大了,赶紧挪开地方。偏偏衣服里面窄的很,一只手儿挪了这边又碰了那边,搅来搅去,直弄得两个人满脸绯红。小蝶抿紧嘴唇,故意不看他的眼睛。卿六爷更是出了一身汗,一双眼珠斜过来斜过去,也不晓得该往哪里看才好。
“这个吗?”
“嗯。”
卿六爷如释重负。
小蝶轻声吩咐,一会儿要他拿这个瓶子给自己服一粒药丸,一会儿又拿那个瓶子打开盖子,往伤口滴点药水。最后让他取出最里面的小银刀,拿着在火上烤。
“这个袖箭末端有倒钩,如果硬生生往外拉,会扯下一大块皮肉。所以必须用小刀割开皮肤取出来才行。”
卿六爷吓了一跳,“用刀割,会很痛的,你受得了吗?”
小蝶催促道:“刚才你滴在伤口上的药水就是麻药,那里已经没有知觉,不会痛的。你快点动手,不然药劲会过的。”
卿六爷犹豫片刻,最终狠了狠心,按照小蝶的吩咐,顺着箭簇小心的划开皮肤。他不时抬头看看小蝶的表情,小蝶一直面带微笑,他的心里稍安。此时光线昏暗,再加上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伤口上,所以他没发觉小蝶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更没注意到她悄悄捏紧自己的拳头,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素手被血染成通红。
“好了。”
箭终于取了出来。卿六爷松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小蝶,小蝶。”
唤了几声无人答应,他回头一审视,原来人已经晕了过去,他这才醒悟,什么麻药,不过是安慰他的谎话。心头不禁一痛,说不清缘由,就好像他说不清为什么要带她走一样莫名。
卿六爷并不知道在他英雄救美的时候,暗夜里居然还有两个人在认真地讨论他们。
“那姑娘根本不会武功,你为什么还默许手下伤了她。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制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们距离那么近,我有什么法子制止?”
“莫浩然,你不要推脱责任,如果二哥知道是你指使的,他,他--”
“他知道会怎么样?”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四儿顿时无语,半响跺脚道:“你这只死耗子啦!你--”
“你现在确定那姑娘不是幽如月?”四儿扬眉道。
莫浩然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解开马缰绳。
“杭州五虎的老二检查过她的脸,的确不是人皮面具,也没有化妆的痕迹,要把那么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儿变成村姑模样,不借助这些是没有可能的。”
“那这么说,‘千面人’这次是真的死了。”
莫浩然轻抚马背,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道:“冷月坛主到底是不是‘千面人’已经是死无对证的事情,她肯以死赎罪,仍然算是我们魔教的弟子。”
他露出凶巴巴的样子,四儿却一点也不害怕。
“喂,你要干什么?”
“当然要走了,不走难道留在这里过夜不成。”
“走?你把人家害成那个样子,就这么一走了之。你,你不负责任!”
浩然已经跃身上马,听到她的指责,晒然道:“负责?负什么责?我替那姑娘负责,那二弟再为谁负责?人家亲热的要命,我们凑什么热闹?你倒是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驾!”
“喂,喂。”四儿喊了几声,没人答应。黑暗里只听见马蹄声渐渐远去,不由慌了神。
“莫浩然,浩然,大哥,耗子,死耗子,你给我滚回来。”最后一句隐隐带着哭腔,“你欺负人,呜呜,你说走就走,人家来得及上马吗?”
“莫浩然,你这个脸白的小白痴,你给我回来。”
四儿跳着脚又是骂又是嚷,黑暗空寂的原野没有一点回音,只有呼呼的风声作响。
惨了,惨了。让人家给甩了。她这几天可是使劲浑身解数紧追不放,变得比狗皮膏药还黏糊,才没被他甩掉。她一直跟着他追上二哥卿六爷,还看着他派人试探小蝶。
然后,居然就在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地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地界,被这家伙给甩了啊!悲惨啊!
黑灯瞎火,露天野地,会不会有狼啊?会不会有鬼啊?
长这么大,还没单独在野外呆过呢。四儿也不敢到处乱走,爬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上。絮絮叨叨咒骂半天,骂到口干舌燥,才迷迷糊糊睡了。
天刚亮,四儿被一种奇怪的冰凉感觉弄醒了。
睁开眼却没有马上起身,她小心翼翼抬起头向脚踝瞄了一眼,顿时给吓得花容失色。脚踝上盘了一条灰褐色小蛇,前半截身子已经钻进她的裤管中。从小腿那里传来的冰凉是一种恐怖的感觉,而且还恶心。她全身僵硬,汗一个劲往外淌。于是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叫着从树上跳下来,拼命抖动身体。
“啊啊,救命啊,啊啊。”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四儿躺在树下绝望地呻吟着。完了!她一定被蛇咬了!这条蛇一定是毒蛇,剧毒无比。她觉得全身空虚,头也越来越晕,那种冰冷的感觉还在,只是腿已经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