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个白脸的小白痴,连陷阱也看不出来,害得老娘与他陪葬。呸呸呸。老娘年方二八,青春正少,才不要与他共赴黄泉呢。
莫浩然虽然不会读心术,不过从四儿那张愤怒的脸上多少也能明白一点。他既不惊慌,也不急于给她解穴。反倒环抱双臂,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扬着眉毛,似笑非笑地道:
“哟,三弟,你来玩姑娘,怎的把自家也变成了姑娘?”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四儿,眼睛也不眨一下,嘴里“啧啧”称叹。
“三弟,不不,现在得叫三妹。你这身材,来这儿实在不适合啊--这院子里扫地的丫鬟那儿,也比你的大啊。”
四儿恶狠狠赏了一记卫生球。
去死!戳人!
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来了。四儿的眼中闪过惊慌的神色,恳求似地望着莫浩然,模样可怜起来。
“什么事?不死。”莫浩然神色凝重,一反刚才的玩世不恭。
来人立刻在门前定住脚步,恭声答道:
“禀告教主,幽如月死了!”
莫浩然身体一震。
死了?!
他右手轻翻,一道银光闪过,四儿听到几声撕裂的清响。身体猛然下坠,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姿势难堪地跌在地上,并且做好了跌痛屁股的心理准备。下一刻,却是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双手臂稳稳地接住自己,同时很自然的搂紧她纤细的腰肢。
安全了!她的心忽然感到一种安宁的释然,缓缓睁开眼。
呸!居然是那个色狼!
“放手啦。”没等她重复第二遍,那双手臂迅速撤离。幸亏四儿也是练过三脚猫功夫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外加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当当,坐在地上,还好地上铺了地毯,不疼!哼!就是腰有点酸,估计是刚才的“鹞子翻身”使得劲有点过了。
“有胆子,你就追出来吧。”人已经掩门离去。
四儿看看自己,那个男人临走时把被子扔到自己身上,春光外泄的危险暂时解除,但是,要跳出去追着骂他的可能性也化为零。
小贼,本姑娘报仇,十年不晚,走着瞧!
幽如月死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红楼的大厅里。
她像以前一样在大厅里翩翩起舞,唱的还是那一首《将进酒》。
穿着火一样红的衣服,本身就像一团火在燃烧。周围被熊熊烈火围住,整座大厅,不,整座红楼都笼罩在火焰之中。隔着敞开的门栏,大家还是能看见那个娇小美丽的身影,那身火一样红的服装。她唱得很慢,唱得很悲伤,完全没有初次吟唱的激昂。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她反复吟唱的始终是这一句。
很多人想去救她,可以火势是在太大,屋梁随时都会倒塌,终究没有人敢冲进去。大家就眼睁睁看着,她在火焰中渐渐枯萎,被废墟掩埋。
一代名妓,幽如月,就这样用世人想象不出来的悲壮姿态,微笑着死去。
此后许多年,妓楼里的客人还会想起这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名字,世上再也没有这样传世的人物,又风流又清高,视男子如无物,曾经令多少豪门贵族为博她一笑,不惜千金散尽。
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人物,唱着太白先生的《将进酒》,在灯红酒绿的欢笑场,舞出一场豪情来。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当“红楼”的火几近熄灭时,卿六爷正晕晕乎乎坐在马车里,出了杭州城的城门正往济南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沉默不语,他的脑海里反复重复着那首歌。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这一句是临行时,幽如月唱给他听的,隔着门帘,他忽然觉出一种莫名的悲怆感。
“月儿,你是不是有事?你说,我帮你。”
“没事啊,六爷,要说帮,就烦劳你帮我照看好小蝶吧。”
笑靥如花,仿佛还在他身边,她的声音始终在卿六爷的耳边萦绕,以至于,一路上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六爷,六爷。”那个怯生生的女孩一连叫了好几遍,卿六爷才回过神。
“六爷,走了大半晌午,马大爷问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唔。”
“前面是家茶铺,那小蝶下车给六爷沏壶茶来。”
“唔。”
幽如月死了!
莫然,其实应该叫他莫浩然,魔教教主莫浩然。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屋子里这具烧得模糊不清的尸身,一旁仵作正在忙碌的勘验着。
不管多美的红颜,在生命结束的这一刻,曾经的美好都将化为虚无。
幽如月帮他组建了最好的情报网,“风月楼”是她一手组建起来的,名为逍遥窟,实际上是魔教的情报站。
三年来她做得一直非常令莫浩然满意,他从来没想过要她死,--如果是要她死的话,他根本没必要亲自出场,叫手下自行处理即可。
这个人是他自己选的,所以只能他亲自来处置。
但是,她居然自己死了!
她的死仿佛坐实了所有的猜想,命案肯定与她有关,而她的死同样也切断了所有的信息来源,最可能接近真相的人死了,那么谁来告诉他,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回禀教主,冷月坛主确实已经死了。”勘验的仵作恭敬地拱手答道,形态谨慎。
莫浩然回过神来,冷冷一笑,“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冷月的尸体?”
“回禀教主,属下亲眼看见冷月坛主在大厅里唱歌,的确是她本人。也许是她惧怕我魔教教规森严,处理叛徒手段非常,所以自行了断。”旁边的不死回答道。
“眼见一定为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