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自己太近了,近到她清楚地听见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平静均匀地呼吸声,他的鼻息直接喷到她的脸上,温热潮湿。同时她也听到一种不太规律地乱糟糟的咚哒声,还有风扇一样刺耳的呼啦声,许久她才闹明白了--那竟然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作怪。
真是可恶啊!
四儿还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靠了靠,后面是一堵坚实冰冷的墙壁,左边是强有力的膀臂,右边也是,黑色的衣衫,黑色的衣袖,像夜一样的黑,像夜晚一样悄无声息地把她紧紧包围起来。
这家伙凭什么这么强横又霸道,让她无从防备,无处藏匿!
她终于很不服气地把脸别过去,转向一侧,大声道:
“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声音低沉悦耳,却让四儿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比背后的墙壁更冰冷。
果然,那个男人继续说道:“那么,四儿,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杀气逼人,阵阵袭来。
四儿出了一声冷汗,猛地把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只有头顶暗黑的承尘。
呵呵,哪有什么人啊,不过是她自己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怪梦罢了。四儿努力摇摇头,皱眉暗想:
那死耗子着实可恶,白天欺负她也就算了,居然连梦里也不放过她,忒无耻了。
白天那家伙把她抵到墙角,弄她狼狈不堪,不过幸好他知趣,没敢动手动脚。否则,哼哼,她一定要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本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她忍不住嘟囔了几句:“死耗子,臭耗子,晚上睡觉被猫儿叼了去。”
忽然有人接口道:“你果然连睡觉也不是安分的主儿啊。”
四儿大惊,从床上反应敏捷地弹跳起来,力道用得太猛以至于头顶结结实实撞在承尘上,落下了不少陈年的灰尘。她顾不上什么形象,一手拉着被子,一手摆了个漂亮的迎敌架势,虎视眈眈扫视整个房间。
呃,人呢?
四儿警惕地从最黑暗的墙角开始徐徐看过,并没有发现人影,心生疑惑,耳里落了一声轻笑,扭头看去。对面的窗户不知何时大敞而开,那个男人侧着身子坐在窗户边缘,一腿弓起,另外一条长腿很自然地平伸开来,姿势惬意舒适。更让人可气的是,他手里居然还举着一壶酒,微微仰头,窗外月华如水,照着一股清流倾入他的口中。
“今晚月色很好,我怕你错过,特意来叫醒你去屋顶看月亮。”
不待她开口回答,他已经不容抗拒地伸出他的手。
完全无视他邀请的姿态,四儿撇嘴道:
“难道我自己不会走吗?你以为你会点武功了不起啊!”
莫浩然微微一笑,没看清他如何动作,整个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滑过天空,顿时没了踪影。四儿犹豫着从窗户探出半边身子,张望起来。
“我在这里呢。”
那家伙坐在侧面厢房的屋顶上向她招了招手,还不忘记举起手里酒壶灌自己一口美酒,然后仰起脸看着天上的月亮。
四儿低低地诅咒了一句什么,声音低不可闻,连她自己大概也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吧。攀上窗台,手脚并用向上方爬去。
窗户可没想象中那么好爬,稍不留神她的手臂一松,整个人就悬在半空。虽然强忍着不尖叫出声,精神还是紧张的不行,大脑一片空白。
腰间一紧,顿时有种很踏实的感觉。那是个温暖的怀抱,带着一点酒气,还有一股她说不清楚来源的味道,清净自然,好像夜间沾在草叶间的露水味道,却又比露水的味道更厚重一些。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这种气息,是从那个男人的毛孔间散发出来的,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味道。
从那一天开始,四儿知道了一件事情,原来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味道。
她紧紧依靠在他的怀里,她的闷声不响让莫浩然有些纳闷。
“喂,怎么啦?小丫头。”他懒洋洋的问道。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四儿发狠道:“不许叫我小丫头,我有名字的,惹火我我会杀了你的。”
“呵呵。”莫浩然慵懒地微笑起来,松开手臂,他们俩现在都站在屋脊上,头顶就是长空明月。
“杀我么?四儿,那你还是回‘流云阁’修炼几年吧。”他抬眼望明月,淡然开口道。
四儿劈手夺下他手里的酒壶,学着他的样子,灌了满满一大口酒,酒入喉咙,一股异常的辛辣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喝这样浓烈的酒,浓得好像一团化不开的冤仇郁结在胸腔里,让你不得不用力呼吸,把这股郁闷之气呼出体外,只有这样,心境才会变得如这明月长空一样,豁然开朗,了然无痕。
“‘流云阁’出来的人物果然不同一般凡夫俗子,爽快大气。”
莫浩然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出赞许之意。
同时伸长胳膊,摁下她手里的酒壶,低声道:“只是我怕你这样爽快下去,会醉倒在屋顶上。”
“我不会醉的,你看,我的平衡感很好啊。”四儿调皮地张开手臂,在屋顶上走起了平衡木。大胆地扭头看他,妩媚一笑。
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四儿有些慌乱,双手胡乱挥舞,抓住旁边递过来的一只手臂,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看吧,我都说了,我不会掉下去的。”
莫浩然无声一笑。
“四儿,我们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