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你谢他好了,钱也不是我出的,人也不是我教训的。”
男孩还是很郑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
“谢谢姐姐救了我们兄妹两条性命,我程阿南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条烂命。以后姐姐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程阿南的地方,就只管到城南的门楼下找我。”
哟!这话说的……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有小正太的潜质。
苏亚男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体瘦弱,浑身本来就脏兮兮的,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还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是那孩子的眼睛非常有神,流露出一股不肯服输的劲头。
那孩子的脸上并没有谦卑的神情,他磕完了头,就站起来。身边的小女孩体贴的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忧郁地抚摸着他的伤痕,看那神情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疼一样。
程阿南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安慰妹妹道:
“哥哥不怕疼,睡一觉就好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捧出一个纸包,仿佛里面装的是稀世珍宝,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个香喷喷的白面包子。小女孩眼睛一亮,喉咙蠕动,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液。
“是肉馅的哦,我帮饭馆的老板做杂事,他允许我把客人吃剩下来的饭菜带回去,本来还有半只鸡的……唉,好可惜。”
程阿南抓抓后脑勺,瞥了一眼地上的残羹剩饭,惋惜地说道。
“我掰一半给你吧,剩下的留给娘吃。”
小女孩竭力控制自己,抿起嘴唇,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肉包子,摇了摇头。
“阿嫣肚子一点也不饿啊,还是留着给娘吃吧,娘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没吃。”
两个孩子垂着头,手挽着手,慢慢地往回走去,夕阳把他们的身影拽长,夜晚要来了,这会是一个很饥饿的夜晚吧。
苏亚男觉得自己的眼角仿佛被什么液体慢慢润泽着,她快步走到这两个孩子的前面,温和地弯下腰对那个男孩子说:
“你就这样回家去见娘亲么?衣服弄脏了,身上还有伤,娘亲看到会担心的。”
她的声音很亲切,男孩子愣了愣,倔强的眼神悄然黯淡,没有反驳。苏亚男见他不反对,就拉着他的手,笑道:
“小兄弟,最起码你也要把你的伤隐藏起来啊,我带你去看大夫吧。完了呢,我请你们全家人吃一顿饭好不好?”
对于疗伤,程阿南并没有反对,但是当听到苏亚男决定“请他们全家人吃一顿饭”时,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一丝欣喜的神情从他的眸中闪过,转而却踌躇起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小女孩则欢呼雀跃。
“太好了,姐姐,你真的邀请我们所有人吃饭么?”
苏亚男把程阿南犹豫地神情看作是男孩子的爱面子,不以为意,笑着摸了摸小女孩子的头顶。
“当然啦,姐姐不会骗人的。姐姐今天发了一笔小财,正想请客呢,既然你们遇上了,那就一起吧。”
不远处,有人冷笑了一声。
此时人群已经散去,路边只有他们几个人站在那里,苏亚男扫视四周,看到路边的茶铺屋檐下的长凳上,坐着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他环抱着胳膊,微微垂着头,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孔。
冷笑声就是从他的方位传出来的,苏亚男没打算搭理他,吩咐成文找人带着两个孩子去找大夫,顺便联系饭馆定一桌最好的饭菜。
戴斗笠的男子再次冷笑起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多了,充满不屑。
苏亚男再好的性子也按耐不住,况且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女人,大步走到男子面前,毫不客气的问道:
“先生,你笑什么啊?”
“我不是先生,我只是个落魄的书生。”斗笠慢慢摘下,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布带很随意的绑住,垂在身后,面孔白皙,书卷气息浓郁,的确像是一名文弱书生,但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世事的沧桑感和无所畏惧的睿智。
“公主,你真的打算请他们所有人吃一顿饭么?”
苏亚男微微惊讶,她记得宇文博是有称呼过她“公主”,但是声音很低,在那种嘈杂的环境下,很难有人听清楚,而书生的位置离他们足足有十几米远,怎么会知道呢?
“是的。本宫说话算数。”既然被识破身份,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书生霍然起身,微微对她鞠了一躬,神态恭敬。
“我希望公主记住自己的承诺,贵人无戏言。”他从容地昂起头,淡然说道:“就请公主不要到什么饭馆预定最好的酒宴,我列了一份食物清单,请公主按照清单购买吧,然后命人把买到的东西送往城南外的苇子岗。”
苏亚男一愣,那张薄薄的写满字迹的纸张已经飘落到她的手心里。
“喂!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在下只是一个落魄书生,姓智,单名一个言字,至于公主的身份……呵呵,那个嘛,宇文长公子是不会轻易对一个女子持有谦卑的态度,所以大胆一试。”
人已经翩然远去,苏亚男好奇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清单,这一看不要紧,眼珠子差点流了出来,妈呀,他怎么不去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