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一个人轻轻拍着巴掌走进门来。
不死神色一变,手按上腰间刀柄。莫浩然看似随意地一拂袖子,刚好挡住老钟的动作,同时把不死已经抽出一半的兵器推了回去。
不死立刻退后半步,低眉敛目,神情十分恭敬。
来人已经走进屋子中央,毫不避嫌地俯身查看那具尸体,一点也不在乎尸体散发出来的焦糊恶臭。
他穿了一身青色衣衫,一副文士扮相,不过这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他的,穿在身上略微显得有点肥,更衬托的他风骨清秀,俊美异常。若不是仔细分辨,如何看得出他竟是昨日那个邋邋遢遢的乞丐少年呢?
他得意洋洋地抬起头,说道:“大哥不愧是大哥,见识就是不一样。英明啊英明。”
莫浩然微微一笑,“三弟昨夜风流快活一整晚,如今舍得把衣服穿起来了--这衣服不是你的吧?我怎么瞧着好像是二弟的衣衫。”
四儿的脸一红,瞬间恢复正常,满不在乎的说:“这是二哥的衣服,我借来穿穿嘛。”
言外之意自然是,吃他的喝他的花他的,再借一件衣服也不打紧么。
“二弟呢?一大早怎么不见他人影?红楼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睡得着?”
“他走啦。”
莫浩然一愕,“走了?二弟也是,连声招呼也不打。”
“嗯。”四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听后院看门的老爷子说的,一大早就走啦。坐着马车,现在早就出城了。”
“这件事情,三弟怎么看?”
“我?”四儿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为难的说,“二哥要走,就走呗,说不定是家里有急事呢?这有什么好分析的,不就是没打招呼嘛,大哥你犯不着为这种事情生气吧。”
“我不是说二弟的事情,我是说眼前这个。”莫浩然示意不死和仵作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见解。”四儿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架势。
莫浩然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雪白的脸蛋没有一点瑕疵,即便是穿着男人的衣衫,丝毫不能掩饰她的美丽,好似清水之芙蓉,轻灵纯粹。这身打扮跟刚见到她时的模样迥然不同,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微微透着一点少年的狡黠,衬着腮边的两点涡旋,格外显得活泼。
他路过杭州城的一条普通街道,路上行人不多,他自恃骑术高超,并不下马,缓缓驱马前行,一边惬意地欣赏着杭州城的景象。忽然,旁边喧闹起来,竟是一群乞丐在滋事吵架,中间夹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年,被这些乞丐推搡着,东倒西歪,样子极为可怜。
他无心理会这种无聊的小事,立刻驱马前行。遽然间,有个身影扑倒在前方的路面上,马匹前行的势头有些急,一时收势不住,眼看马蹄就要踏上那人的身体。
乞丐少年艰难地翻动身体,只能勉强地扭头,乌黑的眸子清凌凌地望过来,他心头一震,这道犀利的目光,绝不是街头流浪的一个普通乞丐所具备的。
思虑至此,他便微微一笑,道:
“王四,王四,这名字怎么看也像是随口胡诌出来糊弄人的,三弟,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四儿在他的威视之下,丝毫没有局促不安,反而嘻嘻笑起来。
“大哥是堂堂魔教教主,四儿这点伎俩怎么敢在真人面前卖弄呢。”
“有意思。”浩然斜倚着窗户,惬意地摆着两条好看的长腿,姿态慵懒迷人,桃花眼微微眯起,悠然道:“你说,我听。”
“我想大哥肯定听说过五年前大闹京城的大盗‘千面人’。”
“你说的,可是那个在吴都城连续偷了十家豪宅镇宅之宝的大盗‘千面人’,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他只是失踪了而已,失去了讯息,并不意味着死亡。”四儿敛起顽心,意味深长地一笑。
“千面人”一直都是是江湖的的一个传奇,他是江湖中许多秘密其中的一个,难道说,四儿是一个知道秘密的人?
“千面人”一直都是是江湖的的一个传奇。没人见过他的真实模样,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没人敢断言,更别说他的来历了。那是三年前的事情,适逢大赦天下,有人怀疑,可能是某个关押在监狱的惯盗,偃旗息鼓多年,一朝被放了出来,自然忍不住出来闹一闹。
被盗的豪宅其中五家是官府要员,据说连宇文丞相家里也未能幸免。当时的人们为此津津乐道,甚至连赌坊也为他的下一步动向押了一赔十赌局。最后一局,人人都猜,“千面人”会入皇宫,盗窃皇帝的玉玺,来证明他的独立特行。
“千面人”偷盗并不是为了钱,似乎只是为了炫耀。每次偷来的物品总会在第二天挂在闹市最醒目的位置,还写明主人是谁。官府捕快为此不知吃了多少板子,各家大户更是严加防范,可是凭是如此,仍然对这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盗束手无策。
最后终于惊动圣听,令刑部严办此案。就在大家卯足了劲,押定“千面人”的最后一站必定是皇宫时,“千面人”却自动销声匿迹,就如同他的出现一样,悄无声息,毫无征兆。
当四儿娓娓道来“千面人”的这段传奇时,绚丽的阳光倾进窗口,静静地披洒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的身形真的很好看,颀长挺拔,平心而论,不管从哪个角度,身份地位又或者是相貌,他都称得上是个英俊的家伙。偏偏此时的他用一种最慵懒的姿态斜倚在木棱窗框的边缘,一双桃花眼微微阖合,嘴角翘起,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这抹浅笑落在四儿眼睛里,就带了些许嘲弄的姿态。于是她毫不示弱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同时她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巴,还“哼”了一声,停下了她的长篇大论。
沉默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四儿看到明亮的阳光束在莫浩然英俊的脸庞上活泼的跳跃着--这家伙实在懒得很,被这样刺眼的光线照耀着眼睛,竟然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太阳晒到屁股也不肯醒来--莫非他真的睡了?
四儿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笑声,低沉悦耳,很是舒服。她顿时有些醒悟,这个笑声居然是面前这个令人讨厌的听别人说话都能睡觉的没礼貌的家伙,发出来的。
真是可恶呵!
“你怎么不说了?”莫浩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更没注意到对面这个人铁青的脸色,修长的睫毛依旧低垂着--他在看自己的足尖。
四儿恶声恶气地道:“大哥要是昨晚没睡好的话,随时可以补一觉,小弟就不打搅了。”
莫浩然似乎反应很迟钝,根本没听出对方别扭的语气调,微微抬起眼睑,明亮的眸子迅速扫了一眼对方,嘴角的笑意更加深刻。
“三弟怎么知道我刚刚睡了?三弟似乎总是对人家睡觉这种事情显得很关心呢,难怪昨晚要偷偷溜出来偷看天下第一美人的睡姿,莫不是想学一学怎么做美人……”
“啪啪!”异物来袭!
凭着魔教教主出神入化的绝顶神功,小丫头片子扔过来的茶杯茶具哪里伤得到他啊。不过在外人听来,屋子里“乒乒乓乓”可是够热闹的。楼下待命的老钟和仵作不由面面相觑,一个放着死人的屋子里,这一男一女演的这叫什么戏啊!
四儿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小脸绷得紧紧地,出现在二楼房间的门口,举起右手拢了拢凌乱的鬓发,姿势妩媚。不死和仵作在楼下仰着脸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很快迅速低下,态度谦卑。不需要回头,她也能感受到是那个男人也跟着她出来了,他的气场天生强势,就是惹人注目。
但是,四儿觉得那叫“嚣张”,非常不要脸的嚣张。
死耗子,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