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被海风吹袭的地方虽然可以醒脑，但代价也是沉重的，如果可以选择他真希望此刻是躺在自己温暖的窝，而不是在这儿纳凉。
“为什么不进去？”感怀的声响在离他不远处的一辆红色跑车里传来。
无意识的摘下嘴里的烟头，扔下地，脚踩过烟头的尸骸，毫不迟疑地上了那辆红色跑车。
驾驶座上，怀雨如寒着一张怒气却掩不住怜惜的脸转对他。
“她这么对你，你不会生气吗？”几乎要扯嗓子叫嚷。
“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自己出来的”脑袋倚向靠垫，卓炎为自己寻觅了一处休息的最佳位置闭目养神，倒是身旁聒噪声音的怀雨如令其不得身临梦境，他是那种神经敏感极致的人，睡眠，往往要挑在绝对宁静的环境中，故此经常失眠。
“炎，你少骗人了，你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吗？炎，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暮艾雪这个女人不值得你付出”她只能痛心地亲眼目睹他一次次地做尽傻事，却干涉不得半分，她骂他傻，她自己实则最傻。
“雨如，我说过不要让我再从你嘴巴里听到任何有关诽谤艾雪的话”只是嘴巴在动的卓炎此刻是看不见怀雨如流泪的眼眶所承载的泪珠琥珀般明艳，尤其是车灯昏黑的照耀，更是夺目。
清瘦身形的怀雨如颤着肩膀，装作没事发生地喃语“我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怎么？你在乎吗？如果你真的在乎流言飞语，那怎么不在意她是秦空不要的破鞋，知道兄弟们怎么说你吗？他们私底下都说你是窝囊废，连别人的破鞋也捡”
“原来这样，怪不得感觉最近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原来只是为了这件小声”
“小事？你居然认为这是件小声？呵呵，炎，看来你真是爱惨了暮艾雪”泪水滴落的更加汹涌，双手死命地紧握方向盘，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发出任何声音。
对这个问题从不作回应的卓炎这一次也依然默认，舒张着下颚答非所问道“你怎么会来在这里？我不是说过不许你们中的任何人踏入这里，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我是不放心你的安全”从得知他没死的那一刻，怀雨如就深刻地体会到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掌控在他手中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一个大男人会出什么事？”
“可是你已经今非昔比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杀你”她目光瞟向远处的巷口，在那儿，刚刚发生一场血案，死者是准备杀他的人。
“杀我？好啊，只要他们有那个本身，尽管放马过来好了”绝不会有人想象到这张英俊的脸旁会是黑社会头目。
努力捺下心头悲情的怀雨如深呼延息了一番，贪婪地欣赏他闭目的脸“炎，要不要我送你去其他地方休息去？”
“不用，就让我呆在这里睡一会儿”他哼吟鼻音。
“既然不放心她一个人，你干脆回去算了”
“怀雨如，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管，记住，你只是我的手下，如果不满意，你完全可以随意离开”他不喜欢她咄咄逼人的口吻。
此时的沉闷或许是最明智的选择，心痛已升华到了另一种境界，不单单仅是流泪可以解决，虽然常听闻‘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但怀雨如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水做的。
谧静的车内，前灯一直开启，即使车内根本无需光源的照映，灯亮也不曾熄灭，只有这样她才能明目张胆研究他脸上的每一道纹狠，六年了，在他消失的六年里，受多少内心的煎熬，对生命丧失希望，活着也只是躯壳的苟延残喘，六年前他死讯的消息一度成为她夜晚抱着枕头哭泣的借口。
而今，他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睡觉，一种温暖留置她心空虚的那一角。
盯着他的睡颜，她笑得无比欣慰，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感觉他们彼此是多么靠近，车厢内有他呼出的气、有她吸入的气，他们彼此气体交融着，不分彼此。
正在这时，怀雨如抬头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别墅铁门开启，暮雪柔美丽依然的倩影浮现在海风中，发丝狂舞着节奏，她一身运动的便捷装束，拖着行李箱，茫然地抬眼四处望了一会儿，该何去何从她现在没了主意，有勇气出来、却没勇气离开，可笑。
倏然，从红色轿车里蹿出来的人影紊乱了她的肢体，行李箱刷地坠地，狼狈的眼睛躲闪那人铁青的脸。
“你要去哪？”卓炎的怒焰在夜晚月的衬托倍显狰狞。
他节节的逼近让暮艾雪的心无形遭受压迫，扶着胸口，她故意满不在乎地撇嘴“你管我去哪呢，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双脚停在台阶与地面交界处，他视线齐平地看向大理石台阶上她倨傲的脸“艾雪”
“别叫我，你凭什么叫我名字，我认识你吗？”她冷哼。
怒火中掺有温柔，发自内心他永远不可能真正地对她凶“艾雪，别耍孩子气”是包容的声音。
“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为什么离开？”
“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既然不受人欢迎，又何必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惹人嫌”
“谁说你不受欢迎？”
揉捻的食指不留情面地直指于他“就是你，既然你连我的身体都不想碰，那又何必惺惺作态地收留我，卓炎，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告诉你我暮艾雪不吃这一套”
苦涩有划过他心灵某角的缺拐，渐渐的锥心刺痛，暮艾雪的无情终伤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卓炎，你别再给我打哑谜，我不再是小女孩了，别企图蒙骗我什么”肩头剧烈地震动。
“以后，总有一天，我会统统告诉你，相信我”膝盖微曲，跨出的一只脚正要踩踏面前的石阶，却但见暮艾雪退到的身形，犹豫瞬间的意念，他收回脚底不再迈进。。
隔着乳白色石阶的间距，对峙的两人身影在月光的照映下，他们垂倒的影子锲合地叠在了一起，这在远处车内的怀雨如看来是如此的不怎么赏心悦目，甚至无比碍眼。
“我不会再信任你了，卓炎，你这个大骗子”对，他确实有骗她。
“艾雪”
“我说了别叫我名字”尖叫，大声尖叫，捂着耳朵，暮艾雪疯子似的摇晃脑袋。
“呵呵，曾经那个谈吐优雅、举止高贵的暮艾雪到哪儿去了？”在卓炎最为彷徨、最为举足无措之际，涣动沉重脚步声的怀雨如亮相了，推开车门，她有条不紊地踏着过于光洁的水泥表面，站定到卓炎身边，挨着他僵硬的身侧，怀雨如笑看着暮艾雪吃惊的容颜。
“你、你怎么在这里？”暮艾雪凝望容颜依旧却迥异神态的怀雨如，一箩筐的问号争先恐后地冒头，疑惑如雨后竹笋般冒长。
不再以她保护人身份的怀雨如没有继续掩饰自己真性情的必要，在身旁他的点头默许之下，公布起真相“我当然会出现在这里，谁叫我老板要我负起保护你的责任”
“保护？老板？”望着怀雨如、又转头看看秦空，左右跳转诧异的光眸，渐渐顿悟到了什么。
“对，保护，从你入驻秦家的那时起，我就作为你保镖的身份暗中保护你的一切，难道你都不好奇为什么你每一次的遇险总能化险为夷吗？”前提是有她陪同在内，唯一失手的例外仅有那次而已“还有，我老板的名字叫卓炎”在有第三个人的情况之下，怀雨如永远以老板称呼他，这也是他的强调，她欣然接受，只是她的条件是在没外人的时候她喊他炎。
“是真的？”她无助目光偏向他满脸的平静，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统统在他意料之内，可他所谓的保护，究竟是奉献的庇护、还是蓄意的掌控？卓炎这个男人有与秦空一样耐人琢味的心，心不行于面，恨不表于外，只是两人传达的方式略有不同罢了。
诚实地以点头替代了话语的聒噪，卓炎跨步迈向她，伸长胳膊也不顾她的不愿挣扎，强行揽她入门。
清冷的夜是最容易受寒的时令，就算现在是炙热炎炎的酷暑，感冒也可怕是难以避免，他不希望她出现任何的身体不适。
怀雨如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拾起大理石台阶丢落的行李箱，木然地拖进那扇门的内部。
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为什么不安分守己地呆在暗处，这样至少有些不愿看见的画面可以过滤掉，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她不得不心碎一片地凝望他们靠得很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