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重重疑云在无休止地扩张着、蔓延。
困惑归困惑,不解归不解,惹火喷血的玲珑身影还是从车里跳出,车门轻敞,她连钥匙也都没拔去,火急火燎便放迈脚步狂跑一通。
玄关处,急促呼吸的秦格格与手腕套戴铁拷的暮艾雪不期而遇。
满脸泪痕未干的暮艾雪发丝嘈乱地披散双肩,死灰沉寂的精致脸蛋低垂着,那双惨无生机的眼睛呆滞地盯着红色高跟鞋的脚尖头,她不予任何理睬的眼睛目空着一切,仿佛一夕间被抽离灵魂的瓷器娃娃,空有美丽的躯体外壳,而她身旁两侧分别站驻警服装扮的男子驾着她的胳膊、腿脚离地的大跃进。
不多迟疑,秦格格挺直了腰杆,状似漫不经心姿态地拦截他们的脚步。
一方极力躲让退步,另一方则明摆诚心在找茬,秦格格故意黏着他们的步调移动,彼退她进,彼前她后。
纠缠个几分钟光景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脾气“这位小姐,警察办事,麻烦配合,请马上让开”临靠她左手边的警员语气亲和地说话,眼神中无疑透着识相的赶快让道的意图。
愉悦唇角的秦格格挑衅地睨着他们黑色皮鞋的脚尖,轻呼道“你搞笑吧,这里是我家,你们有什么权利指手画脚要我让开,我偏不让开,你们又能拿我怎么着”
“秦小姐,你这是在妨碍司法,依照法律我们可以对你妨碍司法的行径进行刑事拘留”接近右手边的警员一本正经地呵斥她。
“哦,真的吗?我好怕哦”秦格格手指轻揉地覆上自己额前的飘然短发,随性地梳理几下“可是我们秦家人都是吃软不出硬的,而我很不幸地刚好姓秦,这可怎么好呢”言外之意是她蔑视法律。
“你”左边的警员明显是没碰到像秦格格这般胡搅蛮缠的女人,会气噎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我怎么了,我很好啊”她故扮无辜地扬眉。
“秦小姐,请别再无理取闹,我们必须要带她回警局,这是领导的命令,请别为难我们办事”还是另外那人经验老到,男人企图以他的苦口婆心打动她跳动的芳心。
“你们说什么啊,我哪有无理取闹,更没有阻碍俩位警官办事的意思啊,你们休想无赖我”
“但你的表现的确很让我们为难”右手边的男人听见屋外越显焦急猛按喇叭的催促声“我们的同伴在外面抱怨我们办事很不利了,秦小姐,你说这是谁的错?”
“想要我让道也可以,只要你们让我跟她单独说几句话”秦格格直指目标。
他们有说不的权利吗?
两个人交头接耳以眼神商量,一致点头“不过要长话短说”然后他们各自放开暮艾雪的手臂退远到听不见交谈声音的位置,警觉地目光牢牢锁定她们。
“知道,谢谢了”
一道类似答谢的眼神过后,秦格格惊叹地望着只片刻光景,已然物是人非的暮艾雪,更对她表现的破碎脆弱猛呼见鬼。
她更怀疑这是她耍的另一个奸诈小把戏。
“秦格格,你把我拦下来,无非就为了欣赏我现在的狼狈样啊?怎么样?现在心里痛快死了吧,满意了吧,我终于遭报应了”紧挨着墙面支撑那摇摇欲坠身体的暮艾雪忽然抬起仇视的落寞眼神涮向秦格格的脸,痛恨她的落井下石。
望着切咬牙齿的暮艾雪,秦格格一愣,这还是她所认识的暮艾雪吗?那个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心机女人哪里去了?
“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堪,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没水准,会拦住你,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而已”
暮艾雪嗤之以鼻的不屑“朋友?我们还算得上朋友吗?”她没有朋友,也不屑于朋友,朋友只是她利用的垫脚石,从前是,如今更是。
“勉强称得上”秦格格也含糊作答。
“那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谢谢你”暮艾雪尖锐的嗓音划破周遭的宁静,其实她与秦格格的怨恨早在她爬上秦空床的那一刻,就注定打了深深死结,她从不后悔,以微乎其微的友情换来的廉价情感,如果再给她选择一次机会,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其后者。
“有什么想让我帮忙吗?”其实她想追问暮艾雪究竟出什么事情,她会搞成这副悲惨田地,可也明白爱面子的她打死也不可能透露半个字。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好心,自己种的果我自己尝”
“别这么说,好歹我们也认识这么些年,凭这点交情我想我会力所能及地帮忙”
“不必”暮艾雪断然拒绝,转而问道“看到我现在的这个模样,心里面是不是很高兴?大快人心啊,毕竟像我这样的坏女人终于遭报应了,果真随了你的心愿”还记得她们友情决裂的那个有雨的夜晚,站在大雨滂沱中的秦格格满腹哭腔地诅咒她不得好报,如今果然应了灵验。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秦格格神情也严肃起来。
“你说呢?”
“呵呵呵,真话就是非常痛快,非常解气”秦格格笑得眼角泪渍都在汹涌“暮艾雪,这一天你都不晓得我盼望了多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的”
“这下满意了?”
“非常的满意”一种抑郁漂浮在秦格格心底,不是该高兴吗?不是很痛恨暮艾雪吗?不是该欢心雀舞吗?为什么心底会有点滴的担忧,对暮艾雪处境的担忧。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其实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你,就算那时也不是背叛,因为秦空是和你有血缘的哥哥,你跟他注定是没有结果,你应该感激我让你看清了事实”说完,暮艾雪撩起脚尖摇晃身体朝着装警服的那两个人走过去,纤细手腕处的铁拷让她看起来宛如被求困的金丝雀般楚楚可怜。
“艾雪,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在暮艾雪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站其背后细说着蚊叮大小的话语。
然后秦格格毫不迟疑地迈大步子越过暮艾雪走远。
这次,暮艾雪扭头睨望她洒脱的背影,嘴角处却隐约扯动着某种唾弃的成分。秦格格急促着步履蹒跚的脚步,她觉察来往擦肩的佣人都以一种异样的慌张神情朝她打招呼。
先是警察无缘无故拷走了暮艾雪,再来就是佣人的诡异眼神,一切错综的迷烟在她心中陈酿着疑问。
“雨如”不远处怀雨如清晰的背影吸引她眼球,秦格格毫不迟疑地冲过去。
一阵惊呼的声响,呼唤了愣神的人儿,怀雨如定格般扭转过脑袋,丢弃弥乱的思绪掉转回身子,朝她点点头“小姐,有什么事吗?”如果她没记错,秦格格才出门不久吧?
飞身奔过去的秦格格急急地揪住她的双手“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少爷刚刚回来”怀雨如不留痕迹地抽回自己的双手,可以鉴得她有洁癖。
“反正脚长在他腿上,他想回来就回来呗,可为什么暮艾雪会被警察带走?还有刚才佣人都一副见鬼的眼神,我要知道原因”
“的确是见鬼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客厅看看自然就一清二楚了”怀雨如平心静气地手指着客厅的方向。
紧随她手指的牵引,抬头,秦格格望过去。
客厅的落地玻璃凸显出两个人的影像,正面朝她的秦空以前所未有的罕见柔情凝着对脸的人儿,由于视线的缘故,秦格格只瞥得见女人的身影,柔顺的直发散落肩头,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女人背影妖娆,散发一种魅惑。
“她是谁?”她错愕,因为此刻秦空表露的柔情绝非虚假的做作。
“少爷今天一同带回的人”
“叫什么?”
“沈晨”
“暮艾雪被警察铐走,他知道吗?”
“少爷知道”
“为什么不阻止,难道是眼睁睁地看着暮艾雪被拒捕?真是所谓的有了新人忘掉旧人”
“是少爷吩咐报的警”
秦格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以想象当场的景象。
怀雨如拿出一封背手后的辞职信趁着她失神时,双手奉上。
缓过神的秦格格诧异的望着那封信,深知怀雨如看似柔弱的躯壳其实掩藏着一个倔强的灵魂,毫不犹豫地结果辞职信,她问道“辞职的理由?”
“小姐,这是个人隐私,我有权利不说吗?”
“好,尊重你,雨如以后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
“谢小姐,我记住了”
“你知道吗?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看待”
“知道”她又何尝不曾闪过此等念头呢,秦格格的敢爱敢恨一直遭她钦佩。
“你知道?呵呵,没想到哦,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如果我们以另一种方式遇见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最知心的朋友,遗憾啊,雨如,答应我,以后常来看我好吗?”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最后,秦格格轻移脚步朝客厅的反向赶去。
怀雨如目光深邃地站定脚凝望她的背影愣神,对未来她是不尽的迷茫。
突然,手机震动。
当她接听后,表情由悲转喜再转到极度的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