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最拐边,一个女子孤独无助的悲凄身影。
暮艾雪手臂紧紧环抱膝盖,蜷着整个身子缩在角落,坐在冰冷的水泥表面她将脑袋倚靠在臂弯端,无依的背抵着白墙的冰,感受沁入心脾的寒。
不远处有张白色被单的小床,却不曾被人触碰,也不屑碰。
这次,真的结束了,精心的多年布局毁于一夕之旦,深知以后等待她的是法不容情的牢狱之灾,罪有应得吗?确实,贪得无厌导致迷失了做人的航标,需要人同情吗?不必,因为她罪有应得,她以为自己可以霸占秦空的心,到最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蒙蔽,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她也不例外。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时代的变迁,自古的真理屹立不倒,承认失败其实也需莫大的勇气,此时,显然她欠缺勇气,否则她不会心存不甘地窝在墙角,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反倒将全部的恨意移交给另一个人,沈晨,那个荣登短暂胜利的女人。
此刻,细琢的美丽脸颊顿失了往日的娇媚,枕着手臂纹丝不动。
死寂,如即将灰飞烟灭的死寂,在空气稀薄中飞蹿。
暮艾雪撑着空洞的眼瞳没有焦距地注视着眼睛主导的正前方。
不说话,她没曾开口,从被牵制到这个隶属警察管辖的拘留所的房间里开始,她性感的唇瓣不曾舒张,死抿着的唇瓣是一片凋零的红色,细看之触目惊心的是唇瓣上那几排牙齿的紫红印痕,很明显始作俑者是她自己。
突然,唇角的嫣红血渍不禁束缚人的目光,细窥之,会发现她垂落披散的头发乱,名牌洋装也有好几处折痕、白色棉布处也肮脏了几处,她左侧脸处也有微许掌的五指烙印,拳脚无眼,这是纠缠拳脚时不小心的碰擦。
其实在走出秦家豪宅以后,失魂落魄的她有歇斯底里的崩溃,之前没有爆发,是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更不想变为大家悲悯的可怜虫,因为她要捍卫最后的尊严,所以一直隐忍到身体走出了那扇坚如磐石的铁门,随即崩溃。
无力的白皙双手竟企图挣脱身旁两男人铁钳手臂的束缚,简直不自量力,而她的安静归于一道力气的巴掌,血顺着牙的缝隙流入舌尖的味蕾更溜出了唇外,美丽的左侧脸庞依稀可见的五个巴掌大的指头印,只能说不是每个男人都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不过他们也没占多大便宜,脸上随处清晰的抓痕是她回敬他们的礼物,代价是她漂亮的手指甲断裂。
然后傀儡般失魂的美丽躯壳被那两个热血警官几乎是双脚腾空地抬向了警车。
一阵雷鸣的警车喧嚣环游后。
警察局的硕大字眼呈现在她眼帘,没有泪水,由于早些年已经干涸,笑,发自肺腑的冷笑吓坏了拽她下车的那两名热血警官。
之后,在无数的或惊艳、或惋惜、或诧异的目光簇拥下,她入驻了这间空荡到只剩下一张床的房间,窗户很小,也很高,几缕刺目阳光的映入是最卑微的怜悯。
“暮艾雪,出来,有人保释你”紧闭的铁门倏地敞开,警服合体的女警官手拿成串的钥匙出现在铁门前。
魂游离荡的暮艾雪没多大喜悦神色,身体没有挪动的意图,木愣的空洞目光投以铁门开启的闪耀光亮处,突然,却在瞬间转变了色,空洞转为震惊,只因那片光芒处悄然出现的身影。
暮艾雪呼吸变得略微激动,沙哑的喉咙发出类似哀伤的悲鸣。
“炎”
之后,她被温柔地呵护在额头有着蜈蚣大小疤痕的男子宽大的胸膛中安抚。
泪,辨别不清究竟是出自见到来人的喜悦还是对即将重获自由的欣慰,反正泪珠从她眼眸的深潭中被潜发了最后的剩余几粒,真的是最后的几粒,她发誓这真的是自己最后一次任性的哭泣。
“别哭了,有我在,一切会好的”卓炎嗓音飘忽地让人怀疑他在半梦半醒间叱语。
暖流温存的手掌拍着她急剧起伏跌宕的背脊。
这是第二次看到她的脆弱,他的心也破碎一地。
他以手指轻拂去她脸畔那几颗透心凉的泪珠,然后将湿润泪水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口中。
咸的,却比不上自己心底泛着的苦涩。从保释再到潇洒离开,西装革履的卓炎只用了为数几秒的瞬间搞定,由于跑出一个貌似才干卓绝的律师替他打点了一切,他仅需要做得只是带走暮艾雪远离是非之地。
恐难想象一个专替人卖命的杀手居然胆敢大摇大摆地闯入警察局,除非他如今的权利盖过警察的权限,除此别无它解,事实也尽数其然,那天卓炎在被大团的警察逮捕后,当时他也以为自己九死一生了,可那些人流露的端倪让他怀疑事情的蹊跷性,果不其然,在被关黑屋里的一天后,他被释放了,没有任何解释,被还以自由,然后他得知沈晨离开了那里,是随着一个男人离开,恰巧他也认识那个男人,那男人的名字叫秦空,而他也尾随他们的足迹重新回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重新踏上血腥的黑道,叱诧黑道的死神卓炎回来了。
“你没死?”银色轿车里,暮艾雪不可置信地目光不肯放过他的每个眼神的瞬息转变。
两人对峙的身影印在车前窗玻璃的反光面,炯样的两种神态。
搭在方向盘的手掌挪动了一下,卓炎的手伸向她浮肿的脸侧,没有触及是由于她眼神的抗拒,手掌停滞在她脸侧处好似抚摸地蠕动,其实并没真正碰到她脸的肌理。
她不死心的沙哑嗓音“你没死?”
“对,一直不曾死过”卓炎收敛目光的那抹温柔,掌心终是扶上她的脸颊,摩擦肌肤的水华细嫩。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无情地推开那双泛着温热体温的手掌,暮艾雪眉宇间闪过恨意。
六年前,初闻他死去的噩耗,她曾有几度的默默伤感,也曾深深忏悔,如若不是自己强迫他去解决秦空在外面的那个女人,他便不会死去,准备用余生对其忏悔,但如今看见其鲜活的身体,被愚弄的恨意顿时丛生她心底。
包容她一切丑陋,秦空没多大气结的怒气,凝视她美丽脸庞的双眼依旧温柔,将被其推开的手掌放回至方向盘曾经搁置的地方,毫不介意她脸孔的狰狞“因为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很好,所以没必要说”
“那为什么现在你又无声无息地出现?”敌意不减。
“因为现在你需要我”他柔弱的低喃如拂面的风儿划过她耳畔,如果不是得知她的惨境,他想他会把自己永远隔离在她的生活中,因为他是不详之人,所有跟他有所牵扯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死。
“没有,我从来都不需要你”决绝的口吻是为阻挡心底蔓延的感动,一颗拒绝软弱的心其实一直被刻意包裹在美丽的外表下,她怕,怕自己的软弱,曾经不堪的回忆经由她的软弱助嚣,如果当事她有勇气揭发养父母的禽兽罪行,她人生的际遇或许会是另一番景象,至少不会变成如今这般冷漠。
“你需要我”他在看她掩藏心底的软弱,即使她表情是如此唾弃自己,卓炎还是微笑唇角给予最真诚的温暖笑脸。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之所以喧叫是为掩饰内心的动摇,似乎他永远都是以这种目光包容她的所有,即使她只将他视作棋子,也不曾有过任何怨言。
“是我做错了,不该任由你胡闹,而不加干涉,都是我的错”其实暮艾雪会落得这般田地,他该负大半责任,不该一味地满足她的心愿,在明知道秦空是个冷血的男人,也深知秦空那冰冷的心也必须用血的洗礼才得以摘取,他却视而不见,亲手将她推向了悲的结局,以为这样她会幸福,却忘记过多的纵容只是另一种将她推向悬崖的方式,他成为间接的刽子手。
不容她四肢的奋勇抗拒,卓炎庞大的身躯渐渐靠近,直到完全笼罩她娇小的身形,拥抱,没有丝毫色欲的情愫在内。
这回暮艾雪没有抗拒,许是她的身心是真的累了,她依偎在他温暖胸膛里的身子放松着,倚在他胸膛里的那颗脑袋转动着思绪,狡黠的阴翳目光却在闪动。
或许这次她还没有全部的兵败如山倒,卓炎或许就是那枚匡扶结局的棋子,既然她要的自己索得不到,她也不要成全别人,总有一天她要看着秦空哭着跪在自己脚下忏悔,亦如今天的自己,今天他诸加在自己身上的羞辱,她要连本带利地索讨,女人一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