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车往往是每逢节假日发病频率最高的尖峰时段。
远远望去,攒动的车影从尾一直排到了尽头,宛如一条蜿蜒蜷曲的巨蟒婆娑缓动,宽广的公路俨然已经变成车辆的大聚首。
烈日当空的燥热与烦闷更令不少脾气欠佳的车主不停地按响喇叭宣泄,顷刻间,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响彻遍地,人们的耳膜饱受摧残与煎熬。
“少爷,看这个情形,我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掉了”独霸驾驶坐位置的易雷忧心地观望车窗外寸步难行的周遭。
“急什么”
一声懒洋洋且富磁性魅惑的音从驾驶座后方缓缓迭出。
秦空后脑勺枕着双臂慵懒地往后仰躺,双目微闭,他沉着气虚。
“要不要先给老爷打通电话?”通过后视镜的反光面易雷细细揣摩他闭目神情下的某种情绪。
“雷,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话语间玄藏嘲弄,他依旧没起来的意图,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异常,却隐约着阴沉,岁月的流逝并未徒增他岁月催人老的困苦,反倒令其蜕变的更俊帅非凡,令每个女人不由自主产生某种砰然的悸动,在易雷眼中,秦空纯粹就是个披着无邪微笑的混世大恶魔,如果你是女人,奉劝你惹恶魔者下地狱也。
易雷语塞了一时,他忘却该怎么回应。
原本他们驱车是要赶往秦天扬与罗丽琴两人的结婚典礼,对于秦天扬与黄丽琴这对苦恋近乎大半辈子的昔日恋人,一句可歌可泣决不足以来形容他们的爱情,几经风雨大半辈子后,两人终于携手即将迈入婚姻的殿堂,也算一种不失缺憾的圆满。
以旁观者清的视角,易雷平静地说“很有必要”
“哦,为什么?”
“今天这个重要场合,于情于理你都要出面祝福他们,这是你能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笑话,凭什么我要祝福他们”秦空轻笑着抽搐双肩。
“因为你是秦叔唯一的儿子,这是你尽孝道的最好形式”
“雷,别忘了除了我流淌秦家血液以外,还有个人同样流淌着秦家血,老头的子女并不只有我一个”提及秦格格,惹来他耸高眉头。
“可你却是秦叔最为重视的人”易雷刻意强调。
“重视吗?呵呵呵”纵然直立起身,那双墨黑不见深潭的眼眸迸发嘲讽的轻蔑。
“少爷,无论你今天心理有多少不平与不满,但今天请适可而止吧”诚挚地回过头凝望秦空,为人含蓄的易雷流露发自内心地关心。
秦空侧转脑袋避开与他关怀目光的交融,视线停落到玻璃外的车龙长队,然后他撇着哀伤的嘴角缓缓诉说“对我来说今天也是个重要的日子”似乎有几丝温润潮湿他眼眶“就在19年前的今天,一个得不到丈夫关爱的女人用自杀这种最愚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风华正茂的生命,她认为这是唯一能唤回丈夫回到自己身边的方式,最后,她的确成功了,失踪近半年的丈夫在她死后的第三天回了家,并且随行的还有一个女人,之后那个女人彻底顶替了她的位置,可笑吧?那个女人死得多可笑啊”指甲深深没入自己的肌肤里,爽朗的笑声竭力掩饰什么。
易雷一怔,终于明白少爷今天看起来特别诡异的原因“其实你该告诉秦叔今天是夫人的祭日”
他嗤之以鼻“有这个必要吗?”
“那至少你也该告诉小姐,今天是夫人的祭日”
“少给我提她”他怒喝,修长的臂膀出其不意地从其后牢牢地勒住易雷的脖子,威胁道“以后别再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提到她我就觉得恶心,她跟她母亲一样的下贱,拆散别人家庭不说,还表现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秦格格如同诅咒般烙刻于他心底。
曾经幼小的秦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凭空多出了一个可爱的妹妹,幼小的他更不懂为什么每当母亲看到妹妹时,表情都那么狰狞,更让他困惑的是自从妹妹出现以后父亲就再也不进母亲的房间,他们争吵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最后父亲几乎彻夜不归了,这是单纯心智的他不得其解的困惑。
一次偶然,年幼的他终于从喝醉酒的母亲嘴里听到“为什么?为什么?罗丽琴,为什么你什么都要跟我争?为什么连你该死的女儿都要让我养,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最后他美丽的母亲用砸碎的玻璃碎片插入自己的胸膛,生命的结束其实可以这么简单。
易雷不动声色“少爷,如果这样能让你恢复理智的话,请悉听尊便”
闻言,秦空松开勒他脖子的手臂,丝毫歉疚地用手抚摸他通红一片的脖子“痛吗?”
易雷摇头。
“疼吗?”
易雷继续摇头。
“那如果我说,我是想掐你脖子才编的那番话,雷,你现在会怎么做?”
“毫不犹豫地反扑过去掐回来”
“不错,跟我混了这么久,你真的长进了”
“但我知道少爷刚才你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在我面前你没有秘密可言”自信荡漾他唇角。
“哦,这么胸有成竹,既然你都自称我肚里的蛔虫了,那请问蛔虫先生这一秒我在想什么?”
易雷皱眉,对蛔虫先生这一称呼有显而易见的抗拒,他沉思了一会儿,从秦空闪烁不定的瞳孔他真的迷陷了,原来他对他也并不是完全的了解。
满意地看着易雷纠眉头,秦空朝他脖子里吹热气,贴近他耳朵说“你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很秀色可餐,雷,再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双性恋,其实我暗恋你已经很久了,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不等易雷从震惊里唤回神,秦空的唇已经象征性地碰了一下他的脸侧。
涨红着脸的易雷不顾形象挣扎着猛推开秦空,当自己铁青扭曲的脸倒映在秦空嬉笑眼瞳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演技精湛的少爷玩弄了,随即,铁青色逐渐淡去愤怒接踵而至。
此刻,秦空却笑得人仰马翻。
“雷,原来、原来,你就是、就是传说中的处男啊?”说完这话,秦空却也已经笑到快不行了。
虽然秦空的渐渐恢复神智令他欢呼,但这代价也是惨痛的,真不知道,往后这个恶魔少爷究竟会怎么淋漓尽致地利用这个小把柄,前景的惨淡无光已经浮现他视死如归的眼底。
噩梦,那绝对会是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梦魇。
为了忽略他的嘲讽,冷着脸的易雷迅速按下了播放电台广播的按钮,胡乱收听某个频率。
“欢迎准时收听广播电台,你好,我是沈臣,您最忠实的朋友……”清新悦耳的声音荡漾在冷气四窜的车厢内,有如净化郁闷心情的催化剂。
易雷张扬的怒火气焰也逐渐的平息,倒是后面秦空突然的泫然沉默让他心奇,他不禁往后扭头。
但见,秦空异常专注地凝听从喇叭里传出的声音,细看之下,黝黑的眼瞳透出几丝雾气缭绕。
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在他心底澎湃不已。
秦空颤抖着声音“雷,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资料”修长的指关节直指甜美声音的发源地,然后他表情高深莫测,目光无焦距地凝望着窗外的那抹艳阳。
这会不会是上帝垂怜他的又一次机会?或是无伤大雅的又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