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那就得罪了！”
二十来个黑衣人立即蜂拥而上，将至公子和宫芊若包围了起来。
黑衣人头目冲着至公子抱了抱拳，模样状似有些不死心。“庄主，二爷让属下带句话给您。您和宫二小姐生是不能在一起的，还请庄主三思，记着自己的使命！”
“啰嗦！”至公子当即向说话人发起进攻，一只手还不忘紧紧地牵着宫芊若。
霎时间，风起云涌，周遭的空气立即肃杀了起来。
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二十来个黑衣人，至公子应付起来渐渐有些吃力，体力也在慢慢殆尽。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的结果无疑就是死！
宫芊若的手几不可闻地抖了下。他的眉似剑，他的眸如火，他的臂膀孔武有力，带着她风雨中飘摇，一路相护，终是抵不过宿命所在，那如火如荼的殷红色血液，在叫嚣着，充斥着她整个胸腔。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无事地冲着她笑，给予她安慰。
宫芊若的心好似被人硬生生地撕扯开来，疼痛，无尽蔓延。
他问她。“怕不？”
她笑，笑的就好比夏日里的娇荷一样明媚亮眼。唇瓣上下蠕动，那喉结深处散发的声音是那么得那么得坚定，同时充满着对问话人无限的信任与依赖。她说，“有你在，不怕。”
至公子突兀地一愣，随即扬唇一笑。那笑容瞬间驱走了初春的寒气，百花齐放，欣欣向荣。
他想，她想，就算是死，有着对方相陪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就让自己再放纵一次，就让自己再自私一次吧……
倏地，剑光一闪，至公子笑容一顿。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双手立即拥紧宫芊若，带着她连续转了好几个圈，终是将那些乱石飞箭统统都挡了去。
噗嗤一声。血色无边蔓延，顺着他的唇角，浸透他的粗布衣衫，染红了她的世界，直面突击她的视觉。
宫芊若当即匍匐在地，因为他的双手脱力，再也承载不住她的身子。
“我，”沙哑的声音传来，气若游丝。随着他的唇一张一合，鲜血突喷而出，争先恐后，好不乐哉。
“阿至！”宫芊若当即奋力爬向至公子，将他的头置于温软的膝上，双臂紧紧地抱着，哽咽出声。
“我，达奚至……爱你……爱若水，爱宫芊若……”那根根鲜明立体的手指缓慢上扬，终是没有到达她的脸颊就掉落下来，归至尘埃，散落遗憾。
“不！”宫芊若哭喊。
那纷纷扰扰，磕磕绊绊的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啊！”她匍匐在地，满脸泪水。那时候他的鞋尖就在她的眼前，不过一尺的距离。
他蹲下身来，茭白若骨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瞰她，云淡风轻般说道：“本公子救过她一命，如今取走也是天经地义。”
“呵呵～”宫芊若痴笑。“那么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取走我的性命呢？！”那时候她懂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狠辣无情到视人命如草芥。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他站起身来，悠闲地接过侍女递上来的手帕，格外优雅地擦拭了刚刚碰过她下巴的手指。“你这丫头的命也是本公子救的。不过，放心，你的命还不如你的丫鬟管用，暂时是死不了的。”
……
“喝了。”依旧是风淡云轻地陈述。
望着侍女手里黑乎乎的药坛子，她警惕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呵～”很显然是不屑地嗤笑声。他高声宣告：“本公子若是想要杀你，根本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
是啊，于是她喝了！因为她知道反抗无用。
只要是他想的，就没有不成的。
也就是到记忆完全恢复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当时他给她喝的真的不是什么毒药，但是却是一碗能让人忘记过去的药。
于是，喝了药之后，告别过去，他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他的近身侍女，若水。
从此，她跟着他走南闯北，做了好多的不仁不义之事。
摊开双手，泪眼朦胧中还能清晰地憋见那一片红，那是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血液，如今，未干。
呵呵～宫芊若苦笑。这一双手，这一双本该只是琴棋书画的手，却也曾沾了无辜人的鲜血。那些她以前从来不敢的事，为他，做了，统统都做绝了。她杀过人，闹过事，弄得人家妻离子散，流离颠沛。
这一双手，原来早就不干净了。甚至，她的魔爪还伸向了她的姐姐——宫千锦。
这一切的罪恶，都来源于他！
恨吗？该恨的。可是她该死的除了更难过，却是别无他想。
她想，若是时光倒转，她早早地忆起这些，她绝对会恨他入骨，天涯海角不共戴天。
可是，当时间终结在这一刻，他的死活生生地摆在她面前时，她却突然理解了他。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扭曲的性格，必定是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满腔地热血沸腾着，叫嚣着。
活过来……活过来……
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来好好爱他，疼他。
原来爱已这般刻骨蚀心了，只是她宫芊若知道的有些晚了。
是的，是她宫芊若，而不是若水。
四周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精神上也有些恍惚，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宫芊若而已。如今，他们的庄主死了，为救宫芊若而死，而宫芊若却还活着……
有黑衣人突兀地问了句，怎么办？
黑衣人头目，轻舒了口气，当即屈膝跪地，对着他们的庄主三叩首，其他黑衣人立即纷纷自发地三叩首。
礼毕，黑衣人的头目才淡淡地开口：“如今，庄主已死，那么我们的首领就只有涧兮公子了……”说到此，话音一顿，拳头突兀地就紧了紧，似乎卯足了劲，咬牙道：“这，宫芊若自然得死！”
庄主是为了救了宫芊若而死，他们自然得成全庄主这一片浓情蜜意。
宫芊若一心只沉浸在至公子已死这件事上，周遭如何如何风起云涌，如何如何危机四伏，她全然不晓。
她还在想着，她和他真如他们所说的生是不能在一起的，那么死呢？宫芊若想，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么死后同穴也不错啊。反正他不在了，不在这人世间了……
这样一想，似乎豁然开朗，宫芊若恬淡地一笑，眼里心里都是满足。
风声乍起，一颗犹如小拇指大小粗细的木枝乘风破浪而来，冲着宫芊若的后脑上的命门汹涌而去。
刚有所动作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停止了动作。有人帮忙，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接着，只听得哧地一声响，全根没入，命中。
宫芊若一惊，突然就开怀地笑了。
居然不用自己动手，也好。
爹爹，可不是女儿不孝哦，女儿的双手只会琴棋书画，护不住自己。
眼帘阖上的那一刻，似乎有一抹晶蓝的光晕奔着自己急速而来。宫芊若勾唇，唇瓣似乎一张一合，却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