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百姓议论纷纷。
相府,锦苏阁。
“梦儿,梦阁传来消息。”
“有贺流瑾下落了?”
“还没。”
还没……
宫千锦的心沉了又沉,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说吧。”
“8月29日南轲太子一行人出发前往北甸国,9月6日到达北甸曲阳城,9月14日前往东翎国,9月17日达北甸亚希城并于戌时孤身一人返回南轲南都,”亚希城是北甸通往东翎的必经之路。“9月26日到达南轲桐城,途中昏迷,昏迷时间约在未时或申时左右,近酉时被山中路人所救,休养数日,于10月3日午时赶往南都,10月7日寅时到达太子府。”
途中昏迷?
“被谁所救?!”
“落霞酒庄掌柜洛克。”豆蔻答道。
“查。”
“我正有此意。还有……贺流瑾此次前往北甸是因为风行涯风公子中了梨花谷禁毒金不醉。”
“什么?!行涯师兄怎么会中毒?” 有谁还能给他下毒?宫千锦震惊不已。行涯师兄中毒了?怎么会?
“我倒怀疑是他自己给自己下毒……”
宫千锦蹙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何要给自己下毒?“说下去。”
“我猜贺流瑾已经知道了风行涯风公子与你关系匪浅。你刚消失那阵子他就是派风行涯寻你的,我认为贺流瑾派风行涯寻你只是个幌子,他就是知道风行涯一定能找到你才派他寻你的。”
“然后,行涯师兄为了帮我隐瞒藏身之所,又不得不听从贺流瑾命令,所以才选择中毒这条路……”
“对啊,这个风公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从来都是。我想如不是你当初下达命令让他务必协助贺流瑾并保他安危,他也就不会出此下策了。”豆蔻打趣道。
然而宫千锦听她这样说,心下更是一紧,喃喃道:“我知道的,我当初是想换其他人去的,可是他偏要坚持自己去。”
豆蔻看宫千锦并未被自己逗乐,反而更加郁闷,忙安慰道:“要不我去溪竹那里,拿到解药配方。”溪竹全名风溪竹,是暮师伯与顾师母的女儿,千羽阁中唯一个医毒双修者,且道行极高,颇得其父风日暮真传。四年前金不醉刚现世时风溪竹就开始研究,一年后配得其解药。
“嗯,也好。不过那丫头行踪不定,我看我们还是先去趟‘美人娇’,兴许风溪诀会知道。”风溪诀是风溪竹的哥哥,这人在千羽阁是个举足轻重的人,武学修为极高,如不是他经常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能他早已是千羽阁的护法,而不只是一个旗主了。
“美人娇”,后院一厢房。风溪诀洋洋洒洒执着一把折扇,笑道:“什么风把我们美丽又多金的梦大小姐吹来了?”
“风溪诀,这次我有正事。”
说完,风溪诀立即正襟危坐,一脸正色:“说吧,我承受得住。”然后,眉间一挑,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宫千锦,那样子好似在说:说吧说吧,我绝对承受得住!
结果,宫千锦很给面子地笑了。
“哎,这才对嘛。你瞧瞧你的脸都长成猪肝色啦。”风溪诀打趣道。
“行啦,我这次来是想问你妹妹的下落,我找她有事。”
“她?你找她能有什么事?小心她把你当小白鼠试药。”
“小,小白鼠?”
“哦,我娘说是试验品的意思……”
呃……宫千锦汗!小白鼠我都听不懂,你认为试验品我能听的懂吗?
风溪诀见宫千锦吃瘪,那笑得是一个春风得意,忙呼啦一声,打开折扇悠哉悠哉地显摆起来了。
宫千锦默。好在他之前有说试药,再联系风溪竹平常的行事作风,也能猜想出个大概。“你只管告诉我你妹妹在哪里?其它的就不老您风大侠多心了。”
风溪诀唇角一勾,满意了。“好说好说。让我想想啊……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说西夏最近出现一种新毒,估摸着她去研究了。”
“什么毒?西夏哪里?”
“我就只知道,两个月前,西夏二皇子民间出游时遭遇行刺,中毒幻彩。”
幻彩?“既然是新毒,你怎知那毒就叫幻彩?”
“刺客说的啊。”
呃……宫千锦再默。
“刺客大言不惭地说他们的幻彩当今世上无人能解咯。我靠,你说我们连四年前那什么神医的金不醉都解了,还怕他区区无名小卒的幻彩。我跟你说要不是溪竹那丫头过去了,我就过去了,我就不信了,堂堂千羽阁还破不了他那什么什么幻彩。”
宫千锦颔首,表示认同。不过,话说回来了,风大侠你觉得以你那点微乎其微的医术,你确定你能解得了那什么什么幻彩么?!
“那幻彩有什么症状反应?”一直不吭声的豆蔻突然吱了一声,在这些方面她也是相当感兴趣的。
“额,我说豆蔻姐。你一声不吭地站在这半晌,好不容易说句话,也不关心关心小弟我。”豆蔻其实是暮师伯和顾师母收养的义女。
豆蔻相当吝啬地赏赐了风溪诀一眼,“你还需要我关心?”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呃……风溪诀抚了抚鼻尖,故作姿态。看的旁边两作男装打扮的女子眼角直抽。你是不是暮师伯生养的啊?!个性实在是太过迥异。
“中幻彩的人,如生活在梦中,分不清现实虚假。只要中了幻彩,以前的记忆全无,如一个新生儿,接受新的生活。”
“我很好奇,如果中毒者解了此毒,那……那些后来的记忆是否都能恢复呢?”豆蔻言道。
风溪诀勾唇,“我也很好奇啊。”
“好了好了,你们要好奇,就等溪竹把解药配好了不就知道了吗?”宫千锦说道,复而转头看向豆蔻。“豆蔻,你现在该出发了。”
豆蔻二话不说,只听“嗖”的一声响,屋外瞬间就卷起一阵尘土飞烟。
二人不得不感叹,这豆蔻的轻功真真是相当的好啊!
“旗主。”
这时走进了一江湖女子,对着风溪诀作揖。宫千锦认得,这是风溪诀得力下属--水伊。
“出什么事了?”
“开悦阁那边的姑娘又闹起来了。”
开悦阁是风溪诀在“美人娇”特地为自己建的休养之所。没想到他居然会让一个姑娘住在里面?!这……她宫千锦就不得不好奇了。“开悦阁里是哪位姑娘啊?”
风溪诀蹙眉,道:“一个烦人精而已。梦儿你什么时候也学我娘八卦起来了?!”
“呵呵~”宫千锦轻笑,“有关于你的八卦必须要八卦一下。”
宫千锦笑了,风溪诀却是呆了。怎么看着锦儿笑,想起了那个丫头的笑呢?!不过貌似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笑唉。想着,风溪诀顿时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宫千锦纳闷。
“没事。”
“你还没说,住在开悦阁里的那位姑娘是谁呢?”
风溪诀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也就是我‘美人娇’一位姑娘。”
“哦~能被你看中,该不会是你们‘美人娇’的花魁吧。”
闻言,只听噗嗤一声,风溪诀到嘴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宫千锦惊,“怎么?这么激动,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美人娇”的花魁宫千锦也是有耳闻的,据说她琴艺非凡,还自创了一首与“凤凰诀”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清歌赋”。宫千锦曾特意着男装以景公子的身份听了这首“清歌赋”,的确能使人心境祥和,只不过与第一梦的“凤凰诀”还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宫千锦还知道这花魁月佳香儿真实身份其实是月无曦的妹妹月无香。前些日子在东方凌的随然居听月无曦说他妹妹失踪了,宫千锦特意叫人查探了一番,才知道她这层身份的。
“你认识她?”
“真的是她?”宫千锦的诧异绝不少于风溪诀。“她怎么在你哪里?不说失踪了吗?该不会失踪那场戏码是你弄出来的吧?”宫千锦说着说着就横眉竖眼起来。
“我的大小姐,拜托你先听我说下,再给我定罪也不迟啊。”风溪诀无语问参天。“你激动个啥?”
“她是东方凌好友月无曦的妹妹月无香。”宫千锦也不隐瞒。
呃……风溪诀只是小小的惊了一下,随即就嘻嘻地笑起来了。
宫千锦无语,“你笑什么?”
风溪诀答曰:“她名字好土。”
扑哧一声,宫千锦也忍不住了。这风溪诀真如顾师母所说的,极品!
言归正传。宫千锦正色道:“风溪诀你把她关在那里干吗?他哥哥都急死了,放她回去吧。”
“不放!要不是我她早就死了,她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从今以后她归我管。”风溪诀双手往后脑勺一放,自然而然的翘起个二郎腿。
宫千锦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那日将军府三小姐企图害她,在她琴上下毒不算,宴会结束后还派杀手堵她。也算她走运,碰上我在将军府屋顶乘凉,幸而救了她一命。”
乘凉?宫千锦汗,这十月份的需要去屋顶乘凉吗?不得不感叹,风溪诀果然是极品中的极品。不过,这个孟清秋也真是太过份了,害了她宫千锦又害她妹妹,为什么连一个勾栏女子也不放过?!
“不管怎样,你还是先放她和她哥哥团圆吧。”
“得,”风溪诀有些烦躁的蹙眉,摆摆手道:“我考虑考虑。”
宫千锦还想劝阻,这时“美人娇”的桂妈妈走了进来,老态龙钟的脸上尽显无奈。“老板,那东方凌也就是北甸凌王来了,非要进这后院,说他未婚妻在里面。”
闻言,风溪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示意桂妈妈退下。待桂妈妈退下后,风溪诀实在忍不住,笑道:“我说梦儿啊,你还是赶紧离开我这儿吧,你那什么未婚夫又找上门了。你看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说着说着,风溪诀原本嬉笑的脸突然就僵硬了起来,不由疑惑道:“怎么了,梦儿?”
“哦,”宫千锦状似突然反应过来,忙伸手胡乱地往脸上抹了一把。“没事,感动而已,他对我还真好。”宫千锦冲风溪诀扬起了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我去找他。”
风溪诀慎慎地看着宫千锦离开,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就绷起一张脸,对身边的水伊说道:“怎么回事?你去问问桂妈妈。”
水伊道声“是”便退下了。
宫千锦出了厢房,远远地就看见东方凌站在前院通往后院的长廊上。那长廊,笔直,不长,几步即可跨到宫千锦面前。不料,却有一个肥胖的身板,左摇右晃,堪堪挡住他的去路,一边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劝说东方凌。
宫千锦见状,二话不说便走至东方凌面前,伸手,就拉走了东方凌。
东方凌正在纳闷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慌神片刻就被人给拉走了。当下就有些不悦,他的锦儿可还没找到呢!“喂,你给我放手!”
以东方凌力气,自然立刻就挣脱了宫千锦的束缚,转身就走。
宫千锦回首,看着那个身影,高大,宽广,一步一步执拗而又坚持地迈在长长的走廊上,愈行愈远。没来由的就心慌起来,宫千锦大吼:“东方凌!”
那一声“东方凌”响起之后,立即止步。
这声音……这声音是……
东方凌回首,见到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软袍的宫千锦,眼眶中疑似有浑噩的清水在打转。心下一疼,东方凌捂住胸口,锦儿,是在哭吗?她怎么了?
接着,那黑瞳中的泪水急转而下,宫千锦朝着东方凌飞奔而去,一头就栽进他的怀抱中,闷头、失声、痛苦……
这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难过需要这双臂膀来宽慰。
意识,渐渐,模糊,在那个前夕,她在想着他,正如如今的他这般,用他那独有而又宽广的怀抱,包容她的一切,接纳她的所有。
然而,现实与回忆,迥异太多。这个怀抱,温暖,干净,可以包容,可以宽慰,亦可以拥有……
只是她,宫千锦,始终无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