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宫千锦已离开相府去往东翎。”
“哦~”红漆楠木书桌前,一锦袍男子手执狼毫,挥洒如意,苍劲而有力的笔锋下赫然浮现一个……‘杀’字。
良久,薄唇轻启,“那就让……宫芊若,死。”
繁星1783年11月4日,蓝翘曰:探子回报,东翎淮宁,漓江河畈,于三日前发现一具女尸,面目已被水噬无法辨认,光看身形穿着打扮是宫二小姐无疑。顺便附上一蝴蝶银簪,那是……宫千锦在于去年10月17日送与宫芊若的生辰礼物。
第一梦闻之视之,静默沉思,不语。
良久,朱唇轻启,曰:“即日启程,前往东翎淮宁。”
繁星1783年11月7日,第一梦达东翎淮宁。
江南小楼听风雨,醉卧亭阁笑浮尘。
淮宁真如其名,真正给人以舒适祥和的安宁。
第一梦伏案轻鼾,面目祥和,似乎与淮宁的景相融,合为一体,难得的心静如水。水蓝色的琉璃仙裙,加上湛蓝色的针织面纱,更令人倍感神秘。
突然,似睡似梦的人儿眼睑轻颤,樱唇轻勾,然后周遭的空气就如她所想般的旋转起来,轻轻地,浮动,直至消失殆尽。
“果真如你所说,无论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得到。”第一梦呢喃,似在梦语。而对面的人却很清楚的知道,她究竟是梦还是醒。
“那是自然,你当我豆蔻的妖蛊是摆设吗?!”
第一梦轻笑出声,睁开眼睛,道:“豆蔻,这话可不像你说的。”豆蔻实际上就是一冷美人、闷葫芦。
豆蔻也笑了,“以前没说过,不代表以后不会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去西夏可有什么进展?”
“金不醉的解药配方已经拿到,我顺道去了趟花溪谷,配了解药。”花溪谷是暮师伯的居所,也是千羽阁的一部分,那里的奇珍异草数不胜数。
闻言,第一梦勾唇。“很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再去东翎梦阁。南轲太子贺流瑾的护卫不日将会拜访我梦阁,到时你想办法留下行涯师兄,并让那些护卫立即返回南轲。”
“好。”豆蔻挑眉,又问道:“你来淮宁干什么?”
“六日前,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据说很像若儿。”
豆蔻闻言,心头一颤。可是眼角余光憋见第一梦正慢条斯理地喝茶,眉头轻拧,似在思索着什么。心下不觉得吁了一口气。“那人不是宫二小姐。”
“嗯。”第一梦点头。
“你怎知道?你去看过了?”
“还没。”想了想,又道:“你去衙门看看吧,你懂医,兴许能看出什么破绽。”
“好。”这难道就是干娘所说的双胞胎之间会有的莫名感应。“你觉得宫二小姐还活着?”
“不是觉得,是肯定。”
豆蔻眉头轻锁,不管怎样一会儿到衙门一定要好好看看。
当夜,豆蔻夜探淮宁衙门回返,心中不由得佩服起双胞胎之间的这种莫名感应。的确不是宫二小姐,那人皮肤的溃烂分明是蚀骨散造成的。很明显是有人故意要误导她们,这么说宫二小姐目前处境虽不好,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只是暂时。
然,宫千锦之所以如此肯定,只是根据常理推断。从南轲到东翎淮宁,路途遥远,任任何一个人兜兜转转在漓江里泡了整整十几日,衣衫破烂,发丝凌乱,那簪子怎么可能还好好地别在发上?!
很显然,有人故意制造了这样一个假象!
宫千锦如今困惑的是,这人这样做的目的。
次日,风轻云淡。
豆蔻前往瀚阳。
路途中,东方凌一行人正准备前往东翎漓江边城淮宁。这十来日,一路上从漓江边城青州开始寻到了荆江,都没有找到宫千锦的身影,下一站就是漓江边最后一个城都淮宁。
路上,突然狂风大起。东方凌本能用衣袖遮住眼睛,随即双眼一眯,立即放下衣袖,努力地在狂风中睁开眼睛。只见风中落叶急急地旋起,争先恐后地朝某个方向而去,就是不见想见之人的影子,直至……风平浪静。
东方凌低垂着眸子,不知所想。
“呀,刚刚好大的风啊!”月无香感叹道。随即扭过头来,笑眯眯地望向东方凌和月无曦,额,月无香左看看右看看,心下不禁纳闷:这两个人怎么了?
“哥哥,凌哥哥,你们怎么了?怎么,眼睛都红红的?”
闻言,东方凌和月无曦同时抬头望向对方,像是很有默契般地扬起唇角。“凌,你也感觉到了?”
“是,那个方向……似乎是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有很多城,你猜她们会去哪里?”
“这个……每个有可能的城都找找吧……”东方凌无奈。这个宫千锦若是被他找到,绝不会跟她客气。他就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如此的为所欲为,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一旁的月无香等人听得那是一头雾水,嘟喃道:“喂,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无香,乖,我跟你凌哥哥在想宫千锦可能去哪里。”
“不是说她来找妹妹吗?找妹妹首选当然是漓江边城咯!”月无香理所当然的这般想着。宫芊若是在漓江落水失踪的,找她自然得在东翎漓江边城找了。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再度浮动起来,只不过这次风速比较轻缓,落叶伴随着秋风兜兜转转的在原地打圈,不再是朝着某个方向急旋而去。
“这是……”月无曦忍不住惊叹,会是豆蔻吗?那个美的惨绝人寰而又冷若冰霜的绝世女子?
答案……
东方凌双眼发光,也是满心的期待。
答案……
最后,一白衫人儿徐徐下落。东方凌和月无曦眸光瞬间黯然失色,心里那是一肚子说不出的苦水。
月无香惊呼,“老狐狸,你怎么来了?”
老狐狸?东方凌和月无曦惊。这……无香怎么会认识这个人?
来人自然是风溪诀。
“怎么,丫头,几日不见就想我了?”
月无香俏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哎呦,丫头,想不到你还会脸红啊,真是罕见。”
“你,不要脸。”月无香恼。
月无曦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在打情骂俏,完全忘了周遭的某某某。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是……”
谁知风溪诀鸟都不鸟,微低着头,俊脸紧绷,月无香没来由的心慌了起来。所以当风溪诀那一句“他是谁”刚一出口时,月无香几乎是立刻答道:“我哥哥!”
于是,风溪诀乐了,忙笑脸盈盈地对着月无曦作揖。“月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望请见谅。小弟风溪诀,是您……”说到此还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月无香,“未来的妹夫。”
月无曦瞠目结舌,惊了。
东方凌嘴角直抽,服了。
周围的随从自然是“生旦净末丑”,啥表情都有。
而,月无香,当然是……又羞又怒。“风溪诀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将来可是要嫁给凌哥哥的。”
“凌哥哥?四方首富东方凌?那个北甸凌王?”风溪诀也不恼,说的那是一个云淡风轻。“他不会娶你。”
不是肯定,而是箸定。
那眼神,坚定地连东方凌本人都为之一颤。更别说其他人了……
月无曦立刻望向东方凌,质问道:“东方凌,你要抛弃我妹妹?!”
东方凌汗,躺着也中枪!
而,出其意料的月无香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什么?”问自然问是风溪诀。那眼神清澈见底,完全就是一个学生在问老师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许久,又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忙怒吼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跟凌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不是你可以拆散的掉的!”
风溪诀轻笑,摇头。“不需要我来拆散,你们的感情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真是笑话!”月无香不甘道。这家伙凭什么这么箸定?!他以为他是谁啊?!真是的!
“哈哈,笑话么?丫头我看是你太天真了。是,东方凌是可以娶你,除非……”说着,风溪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东方凌,那目光似乎太犀利,一时间东方凌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除非什么?”
闻言,月无曦顿时只觉得怒火冲天,浑身气不打一处来。而再看月无香则是很不满地看了东方凌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不给面子,让风溪诀占了上风。
月无曦见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那宝贝妹妹,一颗心顿时也沉了下去,气焰也灭了。
风溪诀看了看众人反应,勾唇一笑,完全是意料之中的。“除非你不想娶宫千锦。”
“不可能!”东方凌想都未想,几乎是立刻回答。
而月无香……
“凌哥哥……”轻喃,原本生动灵气的脸庞突兀地就黯淡了下去,一时间也不知心中是啥滋味。
东方凌蹙眉,语气中略微有些歉意。“无香,对不起,我……一直只把你当成妹妹。你放心,以后我依然会像从前那般对你,只是,我……”
“你别说了!”月无香低吼,总感觉自己突然间就被人给抛弃了。自己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他去爱吗?!“是,是宫千锦不让你娶我的吗?我们小时候可是拉过勾勾的,你怎么能反悔?!”
“对不起,无香。这跟锦儿没关系,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自从认识了锦儿,我的心中就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其他人……”从小到大,一直以为她是凌哥哥未来的新娘子,日夜星辰,亘古不变。月无香突然就嘤嘤抽泣起来,原来……“原来我在你心里就这点份量?!”
“不是的,无香,我不是那个意思。”东方凌急道。
月无曦见不得妹妹哭,忙打断东方凌说话。“凌,别说了。”再回首时,月无曦一惊。
不知何时,风溪诀已走至月无香身旁,拥她入怀,轻声安慰。而,月无香那丫头,居然也……没有反抗。
“丫头,既然这么伤心,不如跟我走吧。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月无香正哭得稀里哗啦,一时间只觉得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了。“嗯。”风溪诀还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时刻,至少月无香是这么认为的。
“无香,你不能跟他走。”这个人武功不赖,来头肯定不小,月无曦怎么可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呢?!风溪诀是谁啊?谁知道啊?名字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是啊,无香,这人身份不明,你不能跟他走。”
月无香本来也是随口应承,并不是真想跟风溪诀走,结果看到东方凌也摆出忧心的脸孔,劝她不要跟风溪诀走,一时间只觉得他假惺惺的,怎么看怎么不爽。这风溪诀怎么了?身份不明又怎么了?好歹人家还救过她的命呢?!他怎么可能害她?打死她也不信!
于是,月无香不平了。“我就要跟他走怎么了?!人家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绝不可能害我。”
“救命恩人?”月无曦忍不住蹙眉。“你不是说是梨萼救的你吗?”说着还顺便撇了一眼梨萼,结果那丫头活像个木头似得站在那里没半点反应。
“是,梨萼是能从那群小毛贼手中救我出来,可是她不懂毒,我当时还中了孟清秋下的毒呢?”
“你还中毒了?该死的孟清秋。”月无曦愤懑,又看了看东方凌,说道:“凌,下次回去,把孟清秋交给我,我来处置她。”
东方凌点头。“好,这个孟清秋胆子还真不小,伤了锦儿又害了无香。就算你不处置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这边月无曦和东方凌还再商讨着怎么处置孟清秋,那边却……羡煞旁人也。
风溪诀格外细心地擦拭着月无香眼角泪花,一脸温柔。再看月无香如小鸟依人般靠在风溪诀怀里,满脸娇羞。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风溪诀一时竟看的痴了,唇不知不觉中就压了上去,旁若无人地碾转悱恻。而月无香一时呆愣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种感觉好奇特,心中不停地在追问这是什么感觉,这是什么感觉……
周围人无语问参天!
直到月无曦惊得呼喊出声。“无香!”
额,月无香像是突然灵魂附体般的推开风溪诀,望着风溪诀的目光闪烁不定,满脸通红。“你,你干什么……”只是这话……说的跟蚊子似的,谁听的到啊?!
风溪诀看着月无香如斯模样,不自觉的笑了。再转过身来,面色颇为不满地望着周围的一群人,道:“哎呀,好好的香吻被你们打断了。”
“风溪诀,不许轻薄我妹妹。”月无曦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妹夫。”风溪诀想也不想地答道。“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香儿的,此生绝不负她。哥哥放心否?”靠,他风溪诀敢发誓此生绝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可是,貌似对面的人还是不怎么相信他呀,那满脸的怀疑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月无香听着风溪诀掷地有声的声音,一颗心激动不已。其实这家伙虽然没什么正经,但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她很好。“哥哥,他是好人,我相信他,他是不会伤害我的。”
“你相信他?那好,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月无曦不依不饶。虽然也被风溪诀刚刚那话给震撼了,但无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能马虎啊。
“这……”月无香无语了,她对他身份确实一无所知。然而有些人天生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很明显月无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要害我当初何必救我?!”
“呵呵~”风溪诀低低地笑了,“丫头,果然不枉我当初救你一场。不过他是你哥哥担心你也是正常。”说着,又抬头望向月无曦等人。“这样吧,你们不相信我,那我就找一个你们信得过的人吧。”
“谁?”
“南轲相府千金宫千锦。”末了加一句,“她是我表妹。”
呃……一时间静默无语,有怀疑的,有猜忌的。
“她是你表妹……那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问话的自然是东方凌。
月无曦很不满地看了东方凌一眼,这家伙一听宫千锦整个人就蔫了,人家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判定呢?!殊不知东方凌早就知道宫千锦与美人娇幕后老板风溪诀交情不浅。能够三番五次出入美人娇后院,自然是关系非同一般,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风溪诀居然是宫千锦的表哥,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事!
“不知道。那丫头若是躲起来了,除非她找你,否则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闻言,东方凌默了。
“她一个闺阁小姐有这么大本事?”月无曦明显不信。要说她身边的豆蔻还差不多。
豆蔻!月无曦猛然惊醒。“你认识豆蔻吧,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是肯定语气。
风溪诀一惊,随即释然,笑道:“看你这神色,似乎对我老姐有点意思哈!”
你老姐?!“她是你姐?”
“嘿嘿,假的。”
闻言,月无曦瞬间怒了。正想找风溪诀算算账,结果风溪诀那慢悠悠的声音又轻飘飘传进耳里。
“她是我娘收养的义女,你说是不是我姐?!”
月无曦呼吸一窒,这家伙变着法地耍他玩啊?!当即,也就不跟他扯嘴皮子,不冷不热道:“她人如今在哪里?”
“刚过去,往西北方向而去。”
月无曦气结。他这不是废话吗?!“去哪个城了?”
“这个,你认为我会知道吗?我老姐的轻功那是无人能敌的。”风溪诀说的那是风轻云淡啊。
“你!”
东方凌适时拦住月无曦,望向风溪诀,说道:“阁下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不至于跟我们说这些废话的吧。”
对啊,月无曦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当然,本大侠倒是没有这个闲工夫跟你们瞎扯淡。”说着,又揽起身旁的月无香,含情脉脉:“我是来请香儿去寒舍坐坐的,几日不见当真是如隔三秋啊。”
额,月无香顿时脸红心跳。心下不禁问道:这是……真的吗?似乎有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她,真的!月无香不自觉的笑了。
“额,香儿,你要是再这么笑,我说不定又吻你了。”
月无香汗!
“没个正经。”
“哦~”东方凌明显不信。“仅仅如此吗?”
“如果香儿接受我的邀请,自然就是这么简单。”
“那如果不呢?”这次问话的居然是月无香,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充满了好奇。
“如果不的话,那我只好以一个条件交换了。”
“什么条件?”
“你们不是要找宫千锦吗?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啊。”
“真的吗?你有办法?”东方凌如在黑暗中找寻到一丝光亮,心中止不住发颤,激动不已。
月无香看在眼里,心不知所想。良久,喃喃道:“好,你告诉我们,我就跟你走。”
风溪诀唇角飞扬,一时间晃瞎了月无香的眼。“那顺便嫁给我也一道答应了吧。”
“呃……”月无香这一天不知脸红了多少次了。“正经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接着,落叶急急地盘旋而起,几乎遮住了两人的身影,转瞬间两人就消失不见。
东方凌和月无曦及时上前,可惜人已不知所踪,只听见空中传来淡淡的回音:东翎第一梦阁……
“第一梦阁……”两人喃喃,不知所想。
又是第一梦阁?
上一次去梦阁无功而返,而且第一梦似乎不待见他们,那么,这一次呢……
两人突然有些郁闷。第一梦阁是天下第一情报组织,找个人自然是不在话下。风溪诀给他们指出这样一条所谓的明路究竟是戏弄他们?还是这宫千锦宫大小姐与第一梦阁真的有很深的渊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