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锦蹙眉,着实不喜欢这一套。这丫鬟叫什么什么儿来着?宫千锦半天想不起来,遂作罢。洋洋地开口:“你这是干什么?”
“求王妃不要赶榛儿走,榛儿定当好好服侍王妃左右。”
这事不是从来都归东方凌管的吗?她何时插手过身边丫鬟的事了?
“这事不是应该问王爷的吗?”
“王爷说了,若王妃不喜榛儿,榛儿必定是要离开的。”
“你原先是在哪里做事的?为什么非要呆着本宫身边?”
“回王妃的话,榛儿原是王爷身边的侍墨。榛儿觉得王妃性情好,遂想呆在王妃身边。”
“王爷身边的人?那岂不是更好么?你不是喜欢王爷吗?”宫千锦纳闷,今日可是她在槿苑后院偷窥她和东方凌的。
丫鬟榛儿闻言,一张小脸战战兢兢。“王妃冤枉,榛儿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喜欢王爷,还是不敢有非分之想?”
“王妃……”榛儿低垂着头,似乎很害怕宫千锦。那垂长长的刘海垂下正好遮住了她巴掌大的脸,不知所想。良久,抬起头来,那目光直视着宫千锦,无所畏惧。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榛儿是仰慕王爷,但榛儿并没有非分之想,榛儿只想替王爷分忧解劳,守护好王妃。”说着,叩了一礼。“请王妃明鉴。”
宫千锦低眸,目光变幻莫测。
“好,本王妃准你留下。”
“王妃?!”一旁的涟漪见状,忙开口打算劝阻。
宫千锦倏地抬手打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喜欢人的权利,无关身份地位。”
丫鬟榛儿感激涕零,忙向宫千锦叩首。“多谢王妃。”
宫千锦又道:“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这里不用行此大礼,若你做不到就回凌阁侍墨吧。”
丫鬟榛儿一愣,似乎不敢相信宫千锦所说的话。良久,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榛儿谨遵王妃教诲。”
“好了,你们先下去,本宫想休息了。”
“是。”
待四周安静之后,宫千锦立即披上外套去了王府后院的枯井。仔细勘察一番终究还是无果。宫千锦惋惜一番,正打算离去之时,古井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宫千锦忙探身下水,凝结内力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接着,意料之中井盖被移动,然后有两个人先后进了这口古井,井盖应声而合。
宫千锦在水下睁大眼睛,很意外看到了一身蓝衣的东方凌,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白衣男子,十七八岁模样。很显然,这个人宫千锦是不认识的。
宫千锦见东方凌浮在井壁上,一双洁净的玉手,沿着井壁上轻敲,不多时便有轻微地声响传来,井壁赫然转动起来,可容一人进入的隧道瞬间呈现在宫千锦面前。由于宫千锦在井水里,离上面的井壁还有一段距离,遂不能窥探到隧道里面的布局,等他们进去之后,井壁门也就自动合上了。
宫千锦浮出水面,轻轻地飞身至井壁,沿着东方凌刚敲击的地方摸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因长期敲击而留下的痕迹。这就说明这个地牢建造还未多久或者还没怎么使用过,也或者是这开门手法独特,看似敲击实则并不是如此。宫千锦抬手,正想试着按东方凌的方才的路径敲击一下,突然有轻微地声响从井壁上传来。宫千锦大惊,这是井壁门开启的声音,如方才的声音一模一样。
宫千锦并未有多大惊慌,立即飞身下水,尽量做到动作快、准、轻,刚进入井水中,那两人便出来了。宫千锦屏住呼吸,与先前一般运用内力尽量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毕竟那两位也都是习武之人。
“咦,”白衣男子看着井水轻微地晃动,抬头看向东方凌。“莫不是着井水里还有别的密道不成?”
东方凌低眸憋了井水一眼,宫千锦心中一慌,遂又想她呆在井水最底层,这天色又黑,就算是她也看不到啊。当下心又定了下来。
“应该有的吧。”
“什么叫做应该有?不如让我下去瞧瞧,这司修大师的机关术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司修,风司修,千羽阁上任黄令旗主,风筱筱的师傅,五年前就游历江湖去了。
东方凌忙拽住白衣男子的衣襟,警告道:“你要见的人已经带你见了,总不能让我什么好东西都被你瞧了去吧。”
“二哥,好歹咱们也是兄弟一场。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呢?”白衣男子眉梢一跳,神情得意。
二哥?!宫千锦蹙眉。东方凌明明排行老四啊?!
上面又传来东方凌怒火的声音。“好了,你别给我胡闹了!”
“二哥,确定不让小弟下水一看?”
宫千锦心下一跳,这家伙真是想见识下水下机关之术而已吗?!
东方凌咬牙切齿道:“自然。夜里水寒,我可不想冻坏了时下美名盛传的涧兮公子!”鱼死网破!
涧兮公子面上一僵,低沉道:“你可真是看护得紧啊!好歹咱们还是兄弟,你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给过你机会,再说我这也是为你好。”
涧兮公子低低地一笑,“是啊,夜里水凉,我这小身板可经受不住。”说着,飞身而出。
他涧兮公子的武学修为纵然再好也是得罪不起……
东方凌眸光一暗,无边的愁绪蔓延开来,轻叹了一口气。那一瞬间,宫千锦似乎觉得,东方凌的那一声叹息,直叹到她心底,痒痒的,涩涩的。
待东方凌离去后,宫千锦再次飞身到井壁上,轻轻地敲击,无效。这么说,看似敲击实则不是,难不成注入内力进去?
不行,眼下没有多少时间了。东方凌很有可能怀疑她了,她必须立即赶回槿苑。
宫千锦连忙出了这口古井,飞身至槿苑,一边还不忘用内力烘干身上的衣物。远远地,便看到槿苑的屋顶上有一蓝衫男子,宫千锦认得,那是东方凌。
而那屋顶所对应的房间正是她宫千锦的。
怎么办?宫千锦停在槿苑前院的一棵槐树上,看着东方凌一脸失落表情顿时心凉了一大截。
他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
宫千锦凝眸,望着屋顶上那寒风中瑟瑟的身影,心隐隐作痛。说对不起吗?宫千锦你不觉得太廉价了吗?!
东方凌似乎有感应似的,突然回过身来,那眸光正打在了宫千锦的身上。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宫千锦面上一僵,随即释然。就算她不在房里又能怎样?!谁规定她夜里不准出去了?谁又能证明当时枯井下面是她?!
运起轻功直奔屋顶,临危不惧地与东方凌对望。越镇定越不容易乱阵脚。
东方凌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忙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关切道:“不冷吗?”
“冷。”宫千锦淡淡应道,面上有一刹那间的失神,显然没料到他见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那怎么还在外面呆着?”
“你不也在外面呆着吗?”
东方凌哑然。“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星星吗?”宫千锦轻笑,抬头仰望星空,感叹道:“哇,今夜星空真美,怪不得凌王殿下如此好兴致呢?”那天空,满目荒凉,当真是好景致!
宫千锦低头,心中也如这夜空一般荒凉一片。这不是正应了那句“先下手为强”吗?!
“锦儿,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宫千锦低头浅笑,与东方凌视线相触。那眉那眼,笑得真真是好看。东方凌心颤了颤,误会她了么?明明是她的错啊,为什么自己要摆着一副认错的嘴脸,生怕她不原谅自己。呵呵~东方凌,原来你也有这般魔怔的时候啊!
宫千锦看着东方凌脸上的嘲弄之意,当即止住了笑。自己真是太残忍了,果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
想到此,宫千锦有些歉疚地捧起东方凌的脸,眸光闪闪地看着他。“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定是来看我夜里可有踢被子的?”可是看她夜里是否踢被子需要到屋顶上来看?!
可是假如东方凌真想质问他又何须上这屋顶来看呢?!还不是为了给他和她留一个契机。倘若古井下真是她宫千锦,那么他可以不动声色就当没发生过;倘若不是她宫千锦,他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她的房间,于她而言岂不是一种伤害?!至少,他东方凌认为对方的不信任就是一种伤害!而对于这种伤害他东方凌早已被鞭挞得遍体鳞伤了!如何能让他的锦儿也受这种煎熬!
他如何也是不愿的!他东方凌就是舍不得她宫千锦受半点委屈!
“锦儿……”东方凌心暖了暖,忙握住敷在他脸上的手。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在意自己的不是吗?她并不是信他,只是那些事情千丝万缕,最终牵扯到他自己,她在查就说明她还是相信他的!东方凌如是地想着,明明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这般想着。至少这样,他的心还是热的。
“……今夜我不想回凌阁。”
“好。”
“我想宿在这槿苑……”
“好。”
“……和你同榻……”
“……”
“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