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锦看着东方凌一身素白，忍不住赞道：“东方大哥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东方凌眉开眼笑，看着说话人的眉眼，身心愉悦。心爱的女子如此乖巧地呆在自己的身边，真好。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女子的身上，映衬着她的笑容，静静的，暖暖的，如斯美好。女子眉梢倏地一挑，似在犹豫。“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穿黑色的衣服。”
东方凌似乎始料不及，面色一愣，道：“为什么？”
为什么？宫千锦摇头，苦思冥想。“不知道。就是喜欢你穿黑色的衣服，而且看到你穿黑色的衣服，我心里很舒服，不，是舒坦。”
“舒坦？”
“嗯。”宫千锦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倏地，两眼放光，惊呼出声。“呀，东方大哥，你快看，我们好像快出林子了。”
宫千锦看着林子尽头透着稀疏的亮光，顿时喜上眉梢。东方大哥口中那美丽的山谷终于到了，好期待。
近了，近了……
东方凌见此。心，突兀的快了节奏。
“哎，听说了没有？南轲太子前些日子来我西夏做客，公然求娶我国长公主。”
“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个南轲太子啊，先前与南轲国丞相长女订婚，结果不出三日人家宫大小姐就被人陷害失贞；后来，那南轲太子又与丞相小女订婚，后来也不知怎么了这亲事推了又推，结果，这宫二小姐没过多久就离奇失踪了，有传闻说死了。你们说这事怪不怪？！”
“看来这南轲太子是个不祥之人啊，有克妻之相啊。”
“更奇怪的是我们西夏的皇居然就这么答应了！太不可思议了！可惜了馥雪公主啊，好好的一个姑娘。”
……
“锦儿……”东方凌远远地就瞧见田间这些衣着朴实的百姓，原本打算过去问一下菩提大师的事情，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席话，当即心下慌张地看向宫千锦。
可是那一眼，却叫他的心更为慌张。为何锦儿会是这般神情？
许是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的眼光，宫千锦扭头看向身后的他，眉开眼笑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东方凌不动声色地道：“只是很好奇什么事让你这般开心？”
“没有啊，我天天都很开心啊。”忽而，狡黠的一笑，补上一句。“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闻言，东方凌双眼一眯，眸光变换不明。片刻后笑道：“刚刚看你看着那些人说话，听得那么入神，你好像很感兴趣？嗯？”
说话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的低喃，尽是宠溺。只是身后那双眼睛，深邃如黑潭，尽显怀疑。
然宫千锦却不自知，依旧笑道：“东方大哥，咱们不是要找菩提大师吗？我们先去问问那些人吧。”
“好。”
东方凌很是配合，立即驱马上前。
那些做布衣打扮的百姓一见有外人过来，忙热情的迎了上去。“这位官人和夫人驱马至此有何事？”
东方凌抿唇不语，不作回答，那幽深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身前的女子。
宫千锦似乎也并不打算让东方凌开口，当即作揖笑道：“老伯，请问菩提大师所居何处？”
“至此往西南而行，渡过弗水，也就是漓江，然后行至云牡山脚，往北有一人工洞穴，穿过这个洞穴，即为菩提大师住处避风斋。”
“多谢了。”
道过谢后，两人便往西南方向而行。没行多久，便见田间有一老汉在务农，宫千锦忙令东方凌驱马上前，说道：“这位老伯，打扰一下。”
“姑娘，有什么事啊？”老汉眉目祥和地望着来人，额头与鼻尖因为劳作而渗出点滴汗水。
宫千锦笑道：“就是想请教一下菩提大师的居处。”
“哦，你是说菩提大师啊……”那老汉一听菩提大师的名号，当即眉开眼笑，憨厚的脸上尽是敬仰，好像他就是他们的神，就连他的名字都是一种美好的向往。“他就住在西南方向的一个林子里。你们往西南方向去，行至二三十里，那儿有一个湖，叫弗水，菩提大师就住在弗水对面的林子里。”末了，又笑问道：“你们是外地人吧，是不是小两口子私奔来着？”
宫千锦闻言，几乎是立刻红了脸，有些尴尬地拿手抚了抚鼻尖，嗫嚅：“老伯，怎知我们是从外地来的？”那声音细小如蚊声，却偏偏还让老汉听个正着。
老汉见两人都有些羞涩，哈哈一笑，当下肯定了心中所想，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嘛。“因为凡是我们这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菩提大师的住所，菩提大师对我们有再造之恩，简直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老汉再次感叹道，那眼里有着深深的敬重与信仰。
东方凌许是听了老汉的话颇有感慨，当下一脸正色道：“看来这菩提大师也是个慈悲之人……”
宫千锦回头，扬眉冲他一笑。那眉那眼似乎洞悉一切，仿佛在说，你终于明白了问题之所在。
菩提大师令怀沽人如此敬仰，可是刚刚那些人似乎只是公式公话地向他们说明道路，就仿佛是算计好的等着他们经过那里，然后给他们指出一条路。然而，奇怪的是他们指的路确是正确的。
两人告别老汉继续往西南方向而行，约莫巳时到达弗水。
“哇～”宫千锦忍不住感叹。“东方大哥，这里真是好山好水，好似人间仙境。”复而回首，展颜一笑，那一笑纵使倾国也失了几分颜色。东方凌心下一跳，只听她道：“我们以后就在这里搭个小屋，然后长长久久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好不好？”
天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是颤抖的，好似满世界的繁华与芬芳里只剩下她一个，静静地立在那里等着他，再也不见其它的喧嚣与纷扰。
可是，锦儿，你……
何曾对我说过这番话？！
宫千锦见东方凌愣愣地看着她，许久不见反应，当即脸色一红。东方大哥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直接女子啊？遂，轻低螓首，垂下眼帘，低声询问。“东方大哥，你，你怎么了？”
东方凌见状，当即敛目蹙眉，薄唇深深地抿紧，他的锦儿何时这般怯弱了？！
宫千锦见东方凌眉宇间的不悦，忍耐不住出声唤道：“东方大哥……”心下瑟缩，果然，他是不喜欢的。
东方凌见此，心里更是气愤难平。可是纵观眼前女子，她的眉，她的眼，都是她的锦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凌敛去怒气，走至宫千锦身边，心平气和道：“我只是在想刚刚那一群人的事，无关你。”
无关你……
心沉了沉。
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宫千锦笑道：“是那些人乱嚼舌根的人吗？锦儿倒觉得他们很有趣呢！”
“哦～”东方凌诧异。“如何说？”
“他们分明就是演一场戏给我们看的。只是不知道这南轲太子求娶西夏长公主一事与你我有何干系？”宫千锦回首，瞥见东方凌眸光一闪，似有深意。半开玩笑道：“莫不是那西夏长公主是东方大哥的情人？”
东方凌嗔怪，“胡说！”
“你怎知那些人在作戏给我们看的？”
闻言，宫千锦当即噗嗤一笑。“东方大哥可有注意他们的鞋子？”
鞋子？
话说，东方凌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还真没注意到那些人。若不是后来那老汉的一席话让他有所顿悟，他还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别有居心的呢。
“什么鞋子？”
“雪地靴。”
雪地靴？
雪地靴一般都是动物的皮毛制成的，适合寒冷季节穿，尤其是深冬季节。而怀沽，气候宜人，温暖如春，怎么可能穿雪地靴？！很显然这些人大有可能和他们一样是外地人！
而且怀沽人几乎是与世隔绝，大隐隐于林，村里的人安分守己，何尝有心思关心外面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有什么途径让他们知道了南轲太子求娶西夏长公主一事。那么，他和锦儿就是从怀沽外面来的，为何没听闻此事？！
如此看来，这些人果真是有一定的目的的！
东方凌抬眼，看了看宫千锦。这丫头的几分聪明倒很像他的锦儿。
“我想，那些人应该就比我们早到怀沽半晌，要不然也不至于忘了换鞋子，或者来不及换。”
说到此，宫千锦抬首，道：“东方大哥认为他们有什么目的？”
东方凌眸光淡淡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的目光清澈如水，貌似真的不知道原因，许久似乎是对他的注视表示不解，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东方凌道：“锦儿，你可知道那南轲太子是什么人？”
“……什么人？”
闻言，东方凌低头，额前几丝碎发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直教宫千锦看不清他的眸色。身侧，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突起。低低的嗓音从心底深处传来，狠狠地直击着宫千锦的心。“锦儿……当真不知道吗？！”
那一刹那，心里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宫千锦抬头，眸光晦涩。“东方大哥，告诉我！你怀疑我什么？！”她注意到他早就怀疑她了。
话刚出口，一股强劲的冷风直击门面而来。好像这一句话就是一个水阀，一旦开启，后果如滔滔江水一样，无穷无尽，奔腾不息。
宫千锦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只是终究逃脱不了他的束缚。颈脖处是他青筋尽裂的手掌，耳边是他浓厚的气息，他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那个声音，愤怒又极尽苍凉。
宫千锦勾唇一笑，清冷的声音悉数没入他的耳里。她说，“我是谁……笑话，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什么意思？”东方凌蹙眉，掐着她的脖子的手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力度反而有微微加重的趋势。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我一直以为你定是知道我的身份。你叫我锦儿，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名字叫锦儿。路人都尊称我为你的夫人，你没有否认，我满心欢喜的以为你就是我的夫。甚至刚刚那老伯说你我是私奔出来，我当时在想也许就是这样的，不然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我还想将来我们在这里搭一个你和我的小屋，只属于你和我，还有……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以为这样平淡的幸福一直离我很近，很近，却不曾想过……原来你根本就识不清我！”
“不，不……”东方凌倏地放开禁锢着她的颈脖右手，眸光溢满疼痛。为何这一刻她的神情又像极了他的锦儿。
东方凌这一放，宫千锦当即体力不支地跌倒在地，唇边自嘲不已。
看的东方凌心里，犹如长江之水奔腾不息，一阵阵侵袭着他的心尖。当下，再也顾忌不了什么真真假假，忙屈膝在她身前，铁臂圈紧她纤细的腰肢，唇边喃喃不已。“锦儿，锦儿，对不起，是凌错了。”
宫千锦抿唇，轻轻一笑，五指颤抖着抚平他眉间的沉痛。这个男人啊，我曾经以为他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可是，为何……心，止不住酸酸涩涩的，就好像有一股清凉的微风轻而易举地穿透她的心房，空空，凉凉，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