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应该要好好休息的,可现在根本就不允许我休息一刻。我瘸着个腿,和天蓝从早忙到晚,总算是洗完了这间花楼里所有姑娘的衣衫,还外带仆人、打手和小丫环的。
他们知道我跑过,是懂功夫的人,所以就封了我的穴道,让我无法运用内力,就如一个平常人一样,既使要打架,也只是一些虚招,根本就伤不了人。
“天蓝,歇一会儿吧,这些都洗完了,歇会儿我们再一起把它们晾起来。”
“文秀,你先歇着吧,我来晾,听他们说,一会儿还要我们去前面端茶倒水。”
天蓝擦着额上的汗,她本就不太漂亮的脸,因为被那些个混蛋抠打,已肿的不成样子,腮边嘴角全是青紫的伤痕。而她身上的,一定也不少,那些都是她护着我被打的。能在这孤单的路上,碰到如此一个对我好的朋友,我也算是险中有安,难中有乐的了。
“天蓝,谢谢你,真的,除了我死去的亲人,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有些哽咽,我是个渴望被爱被保护的人,以前不管是爹娘,还是老爷爷、师傅,他们对我都好,但一个个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
“文秀,怎说这些客气话,我和你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同为汉人,又从小流落在异乡,还都被卖过,我不帮你,我帮谁?而且,你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逃出去的,要不是救我而被我连累了,你又怎么会被卖到这里,吃这份苦。”
我拉过水天蓝的手,她的眼睛如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她的声音清脆而动听,她的话语温暖如春,她的手给我力量。我庆幸老天待我不薄,在我孤单无助时,能有一个朋友在身旁。
“文秀,我记得爹说过,中原很美,所以这次被伯父卖了,我并不伤心,我漂流惯了,到哪里都一样,如果能到中原看看,也算是落叶归根,不枉活了一次。我听到你说你要回中原,我真的很羡慕,我知道你一定能回去的,去你的家乡看看。只要你看到了,你去过了,也算是代我也看了,也去了,我就很高兴了。你的腿养个几天,我一定会帮你逃出去的,这一次你可不能再回头救我了,一定要一直向前,早早回家去。”
“天蓝,我们当姐妹好吗?”我知道,她不想拖累我,她知道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逃出去,可我对她已有了好感,我不可能丢下她的。
“姐妹?”
“是啊,我们就结为姐妹好吗?我今年十六岁了,你呢?”
“我?我也十六岁,我是六月里生的。”
“啊?这么巧,我也是六月里生的,那你是哪一天?”
“我是初一。”
“啊?你不会为了比我大骗我吧,初一,六月的初一,第一天,我是不是要问你什么时辰啊?”
我听到天蓝的话,皱起了鼻头,第一次这么放松的将自己撒娇的样子呈现给一个亲人之外的人。
“这么说我是姐姐了,那以后你可得叫我一声姐姐,我呢就还是叫你文秀好了。”
天蓝轻轻地笑了起来,没想到扯到了她嘴角的伤,疼的又立刻皱起了眉,还倒抽了一口气。我看到她这样,眼里湿润了起来,她捏着我的脸蛋,摇着头阻止着我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文秀,漂亮的人只能笑不能哭,只有像我这样丑的人,才能哭,因为丑人哭会让人可怜而疼惜,漂亮的人哭会变丑。”
我知道她在骗我,她是想让我笑,我笑了,我也不希望她哭,我和她都笑得开怀舒心,我和她此刻的眼里都是对方的笑脸。
“天蓝,你念过书吧?”
“嗯,我爹是教书先生,他想领略这大好河山的每寸土地,所以带着我和娘四处游历,我跟他学了些字,可惜他死得太早。”
想起爹娘,我们各自的心中都黯然一片。
无良的鸨母看到我和天蓝在一堆洗完的衣服前聊天,被她捉到我们偷懒,于是她下了令不让我们吃饭,还让瘸了的我去前面倒茶,而让水蓝去劈柴。
“你还算有点儿姿色,去前面给客人倒茶去,你去劈柴,劈不完那些个柴,不许睡觉。”
我被跟在她后面的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监视着,往前院一瘸一拐地走去,回头瞧了天蓝一眼,她已经开始去抱柴来劈了,好多的柴啊,天蓝,我一定会想办法和你一起逃出去的。
前面不同于后面的凌乱和寂静,高三层的花阁装扮的灯火通明,还未进到院里,就听见女子的娇呼男子的狂喊。我清了清耳孔,撇着嘴巴带着厌恶的感觉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一楼的厅很大,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女人和男人,每张桌子均匀地摆在厅中,二楼则好似是雅阁之类的单间,三楼瞧不到,不知道是不是同二楼一样。
这里的女子笑得张狂,笑得无惧,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香粉扑面,穿着薄得能看到身上有什么痣啊之类的纱衣纱裙,低低的抹胸,时刻让身旁的男子不停地邪瞅手摸,一派混乱而污浊的景象。
我皱眉摸了摸鼻子,将鼻端吸入的污浊之气快速地吐出去,接过一个小丫环递过来的茶壶,我挑了个离门最近的偏僻角落的桌子前去倒茶。他们都在忙着嬉戏胡闹,我也省得搭理,一桌一桌地随意倒着茶,我乘机观察着出路和周围打手们所站着的位置和人数。
“花魁香莲姑娘出来了,有意者请竟个价,美娇娘今晚儿就招最高价者共度春宵。”
鸨母摇着她手里的手帕,大声地在厅里高喊,顺着人们向上瞧去的目光,果见一位绝代佳人自三楼的楼梯缓缓而下,一时间,一楼的男人们像是饥渴的饿狼,纷纷向楼口踊去。
我小心地避开要撞到我的人,心中不免咒骂着那个该死的刺客,如果我的腿好着,我哪里能被这些个男人冲撞到左躲右闪。也只是这左躲右闪时,我看到坐在二楼楼口的一间屋里,敝开着的门,里面的人正是害我被卖到这里来的其中一个,那个将我的白马打伤了的黑面具白衣人。
报仇的机会来了,我正欲找另一侧上去的楼梯时,却见里面的人一个个都出来了,坐在了楼栏边的桌前,而花魁并未下来,径直走向了那一桌,也款款落坐。难道是他竟价得了花魁?我东看西看终是确定,那鸨母正乐呵呵地数着手中的银票,推开挤在楼口的色男人们,告诉他们另选姑娘取乐。
我不管这些,我一把夺了一个醉了的客人手中的酒壶,抓了一把花盆里的泥土放了进去摇了几下,放在盘上,一步一瘸地往楼上爬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坏心肠的黑面具男人,会如何和花魁共度春宵。
------题外话------
路过的亲们,请支持一下,收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