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萍对此却不甚感兴趣,“左不过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何必兴师动众。”
“这可不一样!”文竹凑过来,眨着眼,一脸馋相,“小姐不在乎,我们可在乎!小姐过生辰,奴婢们也沾主子的光,能吃上平日吃不上的好东西,得的赏赐也比往日多好多呢!”
石竹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看你两眼放光的样子,就像饿了几日的狼似的!小姐平日待咱们还不够好?什么好东西不流水似的赏下来?偏你这样眼皮子浅?”
文竹嘻嘻一笑:“那怎么一样?这个可是带喜气的!”
谢青萍也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明日有什么喜欢吃的只管告诉我,我给你留着。明日的赏钱不必父亲母亲费心,今日我一总打赏了,咱们屋里,你们几个大的每人五两银子,二等的三两,三等的一两,剩下的小丫头每人五百钱,便是上夜的妈妈们也每人二两银子外加一壶酒,如何?”
这话一出,屋里屋外的丫鬟们都沸腾起来。大小姐虽然是个手里撒漫的,像这样的大手笔,却也还是头一遭。
笑了多时,谢青萍这才指了文竹:“你们都别管,让她一个人裁了红纸包红包!”
石竹抿唇一笑,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
文竹却并没有丝毫不乐,反而凑上前,在谢青萍耳边悄声道:“公子也给小姐送了礼物来了呢!”
谢青萍脸微微一红,啐道:“偏是你爱嚼舌根!送来就送来,至于这样鬼鬼祟祟的么?”
文竹呲牙一笑:“谁让公子是悄悄送来的呢!”
一想到皇甫谦,谢青萍不免有些微担心,半年有余不曾见过他,也不知他都在忙些什么。没有他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单调呢。
文竹手没拿稳,一锭银子啪嗒落地。
谢青萍立刻从沉思中醒悟,立刻摇了摇头,把皇甫谦从脑子里赶走。自己已经过了怀春的少女时候,怎会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乱了阵脚?
文竹苦着脸一边包银子一边抱怨:“一堆银子白花花,揣进自己口袋笑嘻嘻,送给别人苦哈哈~”
谢青萍忍不住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我怎么不知你这样财迷?早知道该把你嫁与个开钱庄的!”说着半真半假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说婆家的时候,可有什么相中的人没有?如有的话,悄悄和我说了,我替你做媒,彼此知根知底也不算盲婚哑嫁。”
“小姐说什么呢!”文竹满脸通红,“奴婢难得跟了一个好主子,还想长长远远服侍小姐呢!莫非小姐嫌奴婢粗手笨脚这一年来服侍得不好?”一面说一面眼圈也红了,使劲咬着唇,“奴婢虽是公子送给小姐的,但自从到了小姐身边那一日起,便从公子那边除名了,小姐若不要奴婢,莫不是想让奴婢流落街头?”
谢青萍哭笑不得:“你也想得太多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只是你要知道,留在我身边并无不可,可是,我这一生注定是不嫁的,你守着我这个老姑婆,岂不是耽误了青春?”
文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日才满十三岁的人,怎么倒像是活了一把年纪似的?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若是让侯爷和夫人听见,少不得要伤心的!”
谢青萍有些恍惚的笑了,有些事有些话,是永远没法说出口的。经历了一世,她自觉已经看透了男女情爱,再不会动心。何况世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父亲爱娘亲爱的不惜违抗母命,后来不也娶了小?
嫁了人难免与人勾心斗角,便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子女争一争、抢一抢。成日算计来算计去,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到最后与大夫人何异?
所以,倒不如,清清静静一个人了此残生。无欲无求,才能守住本心。
“小姐……”文竹不免有些担心,“好端端的,做什么叹气?”
谢青萍不免讶异:“有么?”
文竹撅了嘴:“小姐,不是奴婢说你,你年纪轻轻,正是青春活泼的时候,你可倒好,悄悄那些衣裳,都是素色的,簪环首饰也不多,没事连屋门都不出,成日只守着那一件绣品,可是绣了那么久,也没见绣成几件,闲下来不是发呆就是发愣,哪像个小姑娘的样子?”
“哦?”谢青萍含笑反问,“小姑娘该是什么样子?”
文竹本来是仗着胆子说的这一番话,这一年来她跟在谢青萍身边,亲眼看着谢青萍殚精竭虑除掉大夫人、谢暖玉等人,看着她经营店铺、田产,又看着她将林宥之母子逼入绝地,虽不知她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却从心里觉得这样的小姐很苦。好容易,林宥之母子死后,小姐再没了特别的举动,整个人反而沉默消沉起来,怎能不担心?
“小姑娘么……”文竹转了转眼珠,“你瞧瞧三小姐、四小姐就知道了。她们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花蝴蝶似的在侯爷和夫人跟前打转,闲的没事就去做衣服、打首饰,再不就是和各府里的小姐们一起品茶、对诗、游园,和她们比起来,小姐倒像是和侯爷、夫人不亲似的。”
“是么?”谢青萍眼眸微微一眯。她几乎已经忘了谢凉月和谢晴雪二人,虽然上一世她们落井下石,极为卑鄙,但这一世,自己处处料敌机先出人意表,她们倒没有用武之地了,偶尔出招也上不得台面,根本伤不到自己,所以渐渐也把她们淡忘了。
“三小姐一向目下无尘,高傲得紧,素日看夫人都斜着眼睛看,”文竹冷笑道,“如今一口一个‘母亲’,亲热得不得了!还有四小姐,虽然人前人后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可是奴婢知道,她是咬人的狗不露齿!何况,她们素日根本不到夫人面前,如今这副德行,你说她们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