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好事！”谢庆脸若寒霜，“还要我当着二弟三弟的面给你没脸吗？你究竟是几时与这贼子有了私情？”
“伯爷！”大夫人颤颤唤了一声，缓缓跪下了，“妾身自从归于谢氏，严守诚意伯府规矩，不敢说规行矩步也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教养儿女更是谨小慎微，对待庶子庶女胜过亲生，主持中馈以来更不曾有半点差错，至于奉养婆婆伺候伯爷，本是妾身本分，妾身也不敢多说。这十几年来，妾身品性如何难道伯爷不知？”她的泪如同潺湲的溪，缓缓流淌，不曾断绝，甚至一度哽咽，只是绝没有半分失态，有的只是伤心痛心，“伯爷竟肯信这样一个无耻之徒，也不肯信枕边人么？”她颤抖着手指向了寇勇。
谢庆一滞，是啊，十几年的夫妻说没有半份感情是不可能的，何况这十几年来，秦氏也曾为他挡去数次中伤。想到这里神色不由的一缓。
谢显轻轻咳了一声。
谢庆一震，脸色再度阴沉，死死盯着大夫人：“你房里的丫鬟又是怎么回事？这贼子如何甚至你……你身子的特征？”
“伯爷，”大夫人神色凄楚，“伯爷，这人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丫鬟们虽然平素不出府，可是每个月都有几日休息，妾身也并不禁止她们出府，难保丫鬟们不是在那时被这人哄骗或是强行……了的，丫鬟们虽然是下人，可是也是年轻的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怎好启齿？而且，这人满面凶悍，肯定是对丫鬟们进行过恐吓的，您也知道，谁没个三亲六故，谁又能做到千日防贼？一旦说出实情，非但这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还要担着亲人被伤害的危险，也难怪妾身对此一无所知。
至于小莲，伯爷，小莲是妾身的陪嫁丫头，素日便是个老实谨慎的，见到男人都会绕着走，您觉得她会做出有辱伯爷尊严的事么？至于这贼人能说出妾身和小莲身体私密之处的特征，难道便不会是哄骗那些丫头得知的么？要知道，作为贴身丫鬟，知道主子身上的一两个特征并不出奇啊！”
谢庆冷冷看了谢章谢显一眼，对跪伏在地的满满一屋子丫鬟冷冷的道：“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抽噎两声道：“你们都在我身边跟了好几年，该知道我对你们如何，对你们家人又如何？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竟不告诉我？怎的还帮着他混进府里来？”
几个大丫鬟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珊瑚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身子却绷得笔直。她们自小服侍在大夫人身侧，哪能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威胁之意？
“伯爷……”赤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闭了闭眼，把心一横，“此事与夫人无关，都是奴婢……”
“大哥！”谢显忽然出声打断了赤芍，眼神闪烁，“此事与大嫂清誉、与谢府存亡休戚相关，切不可轻忽……”
谢庆沉着脸转头看他，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却无端端令人心头发寒，一字字慢慢说道：“依三弟之见，该当如何？”
谢章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却向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谢显有了片刻的犹豫，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依小弟愚见，应该把这些丫头分开单独审问，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是不是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用刑？”谢庆嗓音低沉，然而语气中的冷意却更浓了。
“这……”谢显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不论大夫人所言是否属实，今日所得到的结果也一定是她说的那样！因为，大夫人背后还有一个他们谢府招惹不起的顺安侯府！皇后娘娘的娘家也是顺安侯府啊！把大夫人逼到绝路上，对谢府，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丝毫也不怀疑，在谢府倒塌之前，谢庆会先把他挫骨扬灰！想到这里，后怕便如浪潮一般越来越猛，原本流利的口舌也显得拙笨起来，“这……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她们，她们在这里也一定会说实话的！呃，那个谁，那个丫头，你刚才要说什么？继续，继续啊！”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瞧那架势，当真是恨不得退到墙里面去。
谢庆这才将目光转向赤芍，淡淡的道：“你继续说！”
明明是炎炎夏日，赤芍却只觉得身子像是浸泡在了冰水里，她瑟缩了一下，声若蚊蚋，断断续续地道：“奴婢是顺安侯府送过来的家生子，奴婢的老子娘都在顺安侯府，夫人怜惜奴婢服侍兢兢业业，所以每个月都给奴婢两天假，让奴婢回侯府探亲。几个月前，奴婢的娘病了，奴婢便想买些糕点回去，谁知在铺子里被这个人跟上，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她终是觉得羞耻，说到这里，近乎崩溃的大哭，哭了足足一刻钟才呜咽道，“奴婢……奴婢本来没脸活着了，可是他拿了奴婢的贴身之物，说是就算是奴婢死了，他也会叫奴婢的父母没法做人，甚至会要了奴婢爹娘的命……
奴婢实在是没法子，只好听凭他摆布。后来他得寸进尺，拿奴婢全家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奴婢便……把白芍、绿萼、黄英几个骗出府去，供这恶人玩弄……”她越往下说，神色越是麻木，仿佛已经没了魂灵，所以不再畏惧死亡一般，语速也越来越平稳流利，“她们几个和我一般都不敢声张，生怕这辈子便这么毁了。所以，这人气焰越来越嚣张，后来竟然要我们带他进府，他不满足睡了几个丫头，甚至还打起了夫人嫁妆的主意。
刚巧奴婢们的事被秦妈妈知道了，奴婢们生怕传了出去没法做人，所以合力把秦妈妈骗出府去，叫这人给杀了……这人不知哪里来的神通，竟然扒了秦妈妈的面皮，装作了秦妈妈，奴婢们怕极了，他只说不妨事，只要偷了夫人的嫁妆，发了财，便会远走高飞，也放过奴婢们……”
“行了，别说了，”谢庆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又问谢章谢显，“二弟，三弟，你们可听明白了？”
“是是是……”谢章谢显忙点头。
谢庆这才森然说道：“这些奴婢，统统拉出去叫人牙子卖了，不许卖到干净地方去！府里竟然能混进来这样的歹人，说明管事办事不利，负责出入人口的管事全部撵出府去，夫人房里的媳妇子、婆子打三十板子，也都撵了！”
大夫人苦笑一声，颓然瘫软在地。这个困局，看似解了，其实她是落进了另一个更大的困局。所有的臂膀都在这一日损折了，今后，该怎么办？
－－－－－－题外话－－－－－－
如日中天的大夫人开始越来越倒霉喽~下一个，该拿谁开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