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皇甫谦仍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轻轻巧巧说道,“这个麻烦我已经替你摆平了!如你所说,帮人帮到底嘛!”
谢青萍长长出了一口,原本燥热的心慢慢冷却,所有情绪都沉静下来。手指也开始放松,原本闻不见的荷香又重新飘荡在鼻端。
她伸手从脖子里拉出一条络子,接下络着的玉牌,双手递还给皇甫谦。
皇甫谦惊讶的目光落在她一双白净的手上,这双手手指纤长,指甲修剪的整齐而圆润,形状倒是极美,但并不娇嫩,指腹上有着明显的薄茧,指尖上还有细密的针孔,可以想见虽然贵为伯府千金,其实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并没有伸手接玉牌,反而问:“为什么?你只有十二岁,过去的十来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见你如何反抗,对嫡母、嫡妹十分亲厚,反倒是对生母和胞弟十分冷漠,怎的突然转了性子?”还有更加尖锐的话他没说,以他手中掌握的谢青萍的资料,谢青萍虽然还算聪慧,可是性格懦弱胆小缺乏主见,是不大可能看出来嫡母、嫡妹的深沉心思和险恶用心的。
谢青萍的脸色冷了几分,归还玉牌的决心更加坚定,抿了抿唇道:“我不想让这件东西成为你窥探我内心的借口和筹码。”
皇甫谦一愕,忽然振衣而起,从竹梢上翩然落下,整理衣袂,对着谢青萍恭肃一揖:“是谦冒昧了,请姑娘恕罪。”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把玉骨折扇,轻轻一推,将谢青萍的手推了回去,“逍遥公子一诺千金,送出去的东西是不会半途收回的。”
这回换了谢青萍愣怔,送出去的东西?这玉牌不是自己顺手牵羊牵来的么?
皇甫谦哈哈一笑,方才的整齐严肃荡然无存,仿佛没骨头似的,又倚到一根竹子上,半带调笑的道:“你以为,逍遥公子身上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到手的么?”
谢青萍心头一震,再次把玉牌递了过去:“如此一来,这东西我更加要完璧归赵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三面,但这人的脾气如此难以揣摩,又是这般的手眼通天,只怕哪天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想到这里,有些暗暗后悔,不该招惹这样一个人物,她早该想到,日后跺一脚整个天翼大陆都要颤三颤的的逍遥公子是她能招惹得起的吗?若是就此划清界限……堂堂的逍遥公子,应该不会对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闺阁女子注意吧?后宅之间的争斗更加不会放在这样一位大人物的眼中了。
不料她的小心思已经被皇甫谦洞悉,皇甫谦眼神闪了闪,流露出几分好笑的神气:“不论你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有了本公子的助力你都会事半功倍,这样的好东西,你为何不要?”
“因为这东西太沉重、太烫手,”谢青萍将手中的荷叶荷花放在地上,平伸,双膝微微弯曲,摆出一个谦卑的姿态,“谢青萍一介平凡女子,承受不起。”
“本公子的东西当然不是这么轻易能拿到手的,”皇甫谦仍旧不接,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我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谢青萍心里咯噔一下,双眸中立刻充满了警惕。
皇甫谦不由得失笑:“你怎么像个受惊了的刺猬似的?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逍遥公子的命可是很值钱的,区区一个玉牌算得了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么个东西浪费心思谋算你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然而,谢青萍还是不太放心。
“你想不想知道,我把采芹身上的东西换成了什么?又想不想知道,你嫡母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甫谦转换了话题,“说起来,你也该谢谢我的,要不是我在你嫡母那里动了手脚,这几日只怕她要安排你去见那位林公子了,这般一闹,只怕半个月之内,她都不会有心思理会你了。”
谢青萍自然是想知道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是,相比于嫡母,她更怕眼前这位她看不出深浅的逍遥公子。
皇甫谦忽然一侧耳,道:“有人来了,我得走了,咱们下次再聊。这个玉牌,”他手中玉骨折扇滴溜溜一转,在谢青萍手上一推,谢青萍便不由自主将玉牌握紧,“你可要收好了,若是被旁人看见,只怕你百口莫辩哟!”他一声轻笑,腾身而起,竹叶沙沙作响,待谢青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
刚刚将玉牌收起,耳边已经响起脚步声,她忙推开篱门,走进茅屋。
脚步声渐渐近了,两个女子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其中一个颇有些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这里根本就没人来!”
另一个却明显警惕得多,声音压得很低:“凡事留些小心总没有错。”
谢青萍立刻听出来这两个人的身份,头皮不由自主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