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止辕走后,言知寒冷睨向他。
郑音宇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坦白道:“我只是以你那年离开的事情,稍稍恐吓了一下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言知寒哼了一声,咕嚷道:“我猜也是。”
郑音宇坐倚在她身旁,拉着她微凉的手心,叹道:“等你出院了,咱们去结婚吧。”
言知寒脸色微微一变,她抽回自己的手,懒懒的躺回床上道:“再说吧。”
郑音宇苦笑了一下,轻扳过她的肩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她,说道:“寒寒,你终是此生不能原谅我无妨,我这辈子与你不能走到一起无妨,但至少,能够让我还能爱你,至少,我时时都能看到你,我让你折磨,让你报复,我甘之如饴。”
言知寒默然的看着他,良久她探出自己那微凉的手轻抚上郑音宇温热的脸颊,他微微倾身,以额抵额,深情的凝望着她,他听到她问:“值得么?”
他徐徐笑开,她曾经那般迷恋的他的这般温煦的笑意,他说:“只要你还认为我有爱你的资格。”
她悠然一叹,眸光中蕴含着深深的疑惑,“郑音宇,我该相信你吗?”
“我知道五年前我所做的一切,至今天我所承受的都是活该,但是寒寒,我可以发誓,若是我对你的爱有半点虚假,此生,我将万劫不复。”他轻执起她的手,窝于心口,那突突跳动的心脏,带着他的誓言传达至她心底。
“那么,重新开始吧。”她仰头,看着窗外暮色西陲的傍晚。
夜对她,曾经而言,是一场噩梦的始端。
若不走出,此生万劫不复。
“重新开始。”他微微一笑。将她的素白的手指轻握,温热的吻细细的落在她的指尖,他的笑容在即将沉落的暮色中,次第绽开。
一如阳光下,普吉岛那蓝脆的海水。
让她心偶然一颤。
她在他掌心的手,缓缓回握。
他感受到她细微的回应,笑容张扬。
他说:“寒寒,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感谢你,还能相信爱。
感谢你,还肯爱我。
在这个世界,关于爱情,我们兜兜转转。
你最爱我的年华,我对这爱,弃之如敝屣。
幡然悔悟,你却不肯再轻易言爱。
我自知没有再爱你的权利。
但这爱,深入心底。
如今,你再无曾经那般青涩深刻的爱了。
可我却将你放在了整个心上。
你只爱我一分便好。
两个人都够在一起,很辛苦。
即使相爱。
剩余的九十九分由我来爱你。
让我,来承担这爱的琐碎。
“寒寒。”他轻吻上她有些苍白的唇,微凉,软嫩。
似乎从未这般细致的吻过她。
他的舌尖在她唇角细细的勾勒出她的唇形。
她有些紧张的轻抿着唇,僵硬的怔在那里。
此生,他曾吻过很多女孩子,却从未这般用心,这般满足。
都是因为她呵。
他的舌刺入她的口腔,她的小舌,甚至还未学会随他起舞。
当他的舌侵入,她羞涩的轻卷起自己的舌尖躲避他的攻掠。
他的小寒寒,青涩的让他心甜。
“小笨蛋…”他满足的轻逸出这句感叹。
言知寒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眸瞪他。
他莞尔一笑。
真好。
这才是他的小寒寒。
会耍娇,小性子。
(2)
手术这日,言知寒和闵止辕在无菌舱待了二十四小,透过无菌舱的玻璃,言知寒看到郑音宇在白色的素描本上用黑笔同她传话。
她知道他此刻心底一定比他还要忐忑,还要紧张,他已两天未眠,一直陪在她身边。
这两日,当她夜间醒来,总看到他紧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说,我不困,我想多看看你,把这五年的时光,都看回来。
她笑他傻气。
他说,爱上她是他最聪明的选择,这就够了,因为她傻的错爱了他。
他想呵,幸好她傻,还爱他。
他的下颚,这几日胡茬乱冒,平素儒雅的容颜,平白多添了几许落拓。
言知寒说,她喜欢这样的他。
真的好喜欢。
尽管身子有些乏累,她仍是倚靠在枕边,笑眯眯的为他修出了一个胡型。
而另一间房的闵止辕,星野茗推掉了近一周的工作,只为了陪在他身边。
即使这个手术,成功率再高。
但意外,谁也不敢说。
惟能做的,便是每走一步今后不至后悔。
(3)
手术当日,郑音宇看着言知寒和闵止辕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坐在等候室,目光不瞬的盯着手术状态。
而星野茗,则沉默的倚靠在墙边,抱胸垂眸出神的看着地面。
两人沉静不言。
比寂静更可怕的,此刻是未知的未来。
当闵止辕被推出的那一刻。
郑音宇仍是未动。
星野茗身子微微一晃,他抬眸,露出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脚步不稳的向手术室门口走去。
他苍白的容颜,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他安静的闭着眼眸,长长的眼睫在他眼底落下一层淡薄的阴影。
不过大夫说,他若无细菌感染的话,很快便可复原。
星野茗微微颔首,柔媚的下颚此刻咬合的极紧。
他头抵在透明的屋外,目光灼灼的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他。
麻醉剂的药效尚未褪去,但药效渐渐褪去之际,腰腹间创口的伤痛会慢慢蔓延至身体的感官。
“小辕,我有些后悔这般纵容你了。”他轻一叹,他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只因他,言知寒与他而言,不过是陌路,只因他说,小寒,是他最珍贵的人,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本以为,他心底早有建树,对于闵止辕推进手术室那一刻的心理。
可摸不到,看不到的他,在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心中惶然的宛若空茫出一个黑洞,一点点吞噬掉他所有的信心。
半夜,闵止辕醒来。
他已站了近二十个小时。
腿早已无知觉。
他醒来,透过病房走廊昏暗的灯光,他看到病房外那一修长的黑色剪影。
“星野…”腰腹的疼痛渐渐传来,可笑容却不勉强,他浅笑,轻声嚅动了一下唇。
星野茗浑身一颤,他站直身子,目光直直的看向病房内的闵止辕。
须臾,他未动,寂静的走廊传来了他的声音。
“大夫,他醒了!”
(4)
从手术室推出,这次,他并未等待王叔叔的出来。
他轻握着言知寒冰凉的手,随着病床的推动,一路来到了观察室。
他站在观察室外,看到早已等待的星野茗。
星野茗的目光未曾因他而来而有转移。
时日黄昏。
郑音宇突然启口道:“我很意外你会答应小辕来做这个手术。”
星野茗脸色不变,声音漠然的回道:“我已经后悔了。”
郑音宇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转瞬即逝。
闵止辕醒来较早,半夜麻醉效果便消退。
这是这几日,他第一次从星野茗的嘴角看到笑意。
而寒寒。
她仍安静的躺在床上。
寒寒,你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你一定要醒来。
第二日清早,夏日的阳光和煦,透过树木斑驳的落下几缕极淡的阳光。
她睁开了有些干涩的眼眸。
她看到他一瞬间张扬的笑脸。
第一眼,入眼便是他。
她看到他微扬的唇角微微一动,似是在说什么。
言知寒浅浅一笑。
他一瞬间怔了一下。
但转瞬,那笑意,璀璨温暖。
他说:我爱你。
而她说。
你好,我是言知寒。
尾声:
林茗暖最终还是离开了。
并非死于肾病。
而是。
生产。
多年来,她的身子已是不堪,因这腹中孩儿的支撑,她尚有一息存活。
可终究是不堪生产的体力消耗。
林茗暖葬礼那日,她的孩子尚未出月。
是个女孩。
子书辰像是在一日之间便垮了。
葬礼的一切全由郑音宇操办。
而言知寒则照顾着那个孩子。
子书辰甚至尚未给这孩子取一个名字。
言知寒只能哄着她唤宝宝。
林茗暖的葬礼言知寒抱着孩子一同参加的。
宝宝躺在白色的襁褓中,安静的睡着。
周围哀乐和哭声并未影响到宝宝的安逸。
子书辰如同枯朽一般,颓败的依靠在灵柩旁,发怔的看着林茗暖黑白照片中她温暖的笑靥。
葬礼之后,又过几日,子书辰找到了言知寒。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良久,子书辰才沙哑的开口道:“其实,我爱过你。”
“过去了都。”她淡淡的说。
子书辰点了点头。少顷,又道:“这个孩子,我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给不了她最好的,但她是我和小暖最宝贝的小公主,你和郑音宇能给予她么?”
言知寒一愣。
“音宇哥说过,小暖曾经害你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世界兜兜转转,终究是不辜负了你。”他沉默了良久,又道。
言知寒一叹,“孩子的事情,我需要和音宇商议。”
“他会同意的,现在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在我这里,未来会怎样,如今若是托福给你,于这孩子也好。”
子书辰离开,他抱了一会儿宝宝,眼泪顺着他充满血丝的眼仁滑了下来。
他凑近宝宝稚嫩的脸颊,轻轻的亲了亲。
然后他离开了。
宝宝依旧没有名字。
在郑音宇准备给宝宝上户口的时候,他曾商议过言知寒,这孩子的名字。
她抱着宝宝,看着被她哄逗咧嘴浅浅的笑颜,她说:“笑笑,笑笑。”
郑笑笑。
此生,只愿你的笑容,一如你母亲那般,温暖感动。
尾声的尾声(这是真的尾声!)
时光匆匆。
安然理木在日本的政坛地位愈发显赫。
人人都知晓他热爱慈善,甚至建立了一个收容所。
他随机在全世界资助那些孤苦人群,甚至有时还会资助个人一大笔资产作为创业资金。
可没有知道,他帮助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P血型。
每隔五年,他必会从这群人中选出一名体质最优的人派送至中国,从中国离开之际,他便会给来中之人一笔资金,足够此生无忧。
小寒。
只要你还在,那么,这爱,便深埋心底。
只要你的笑靥,一如初见。
------题外话------
结尾了结尾了!
首先,谢谢大家对小优的支持和批评。
文章终于结尾了!
连载只用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写这篇文章,我却用了将近一年。
这是我最早写文的一个概括,看到有亲说文章名字起的狗血,我想说,这文章的本名叫做《相遇不知寒》。因编编大人说名字不出彩,所以才改成这个名字。
这结尾,不管你是否喜欢。
但我真的爱啊!
或许你会觉得结尾过于匆促,其实,若是拖延,只会狗尾续貂罢了。
所以在此结尾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