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过来,阿姨和我爸下来了。”郑音宇从言知寒身后走过低声说着,他的脚步甚至未曾有过一瞬的停滞,便径自向前走去。
言知寒将手中的碟子递给了闵止辕,匆促的说:“帮我拿一下,待会儿过来。”
同郑元林林秀芬打过招呼后,边走向人群边聊了几句这几日的近况,郑音宇站于郑元林身旁,而言知寒则站于林秀芬身旁,熟人走来,郑元林便连忙介绍着言知寒,出于礼貌,言知寒也会客气的笑着寒暄几句。
一个多小时后,言知寒才能借故脱身,闵止辕和父母在于友人相聊,言知寒不便去打扰,于是就盛了些水果点心准备跑到一旁吃着,却不想闵止辕站在一旁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她微微一愣,便放下碟子走了过去。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也是音宇哥的妹妹。”闵止辕拉过言知寒浅笑着看向闵伯父,闵伯母身旁的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余叔叔,这就是我女朋友。”
在三位家长的注视下,言知寒顿时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僵硬的笑说:“闵伯父,闵伯母,余叔叔你们好。”
闵伯母和蔼的笑着走上前笑着打量着言知寒,说:“知寒对吧?刚刚和秀芬聊着,听说你刚从日本回国?”
“是的,伯母。”言知寒点了点头,乖巧的笑着。
“长得真好,不过,你和小辕年纪都还小,虽然这么说可能你们年轻人会觉得我们迂腐,但毕竟你们这个年纪,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闵伯母语重心长的说道。
言知寒连忙点了点头,接话道:“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话未完,闵止辕不着痕迹的轻捣了言知寒腰背一下,言知寒连忙禁言。
“妈,我和小寒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我们计划一起去国外读书。”闵止辕忽然从中插话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的。”
他的话一出,余叔叔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闵伯父连忙圆场道:“行了,这还有一年多,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样,小孩子毕竟还没定性,先由着他们去吧。”
“小寒,累了么?我陪你坐会儿。”他极体贴的拦过她细润的腰向沙发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言知寒撇了撇嘴,冷哼道:“闵止辕,你不解释一下么?”
“诚如所见,那余叔叔是余静婕的父亲,过来找我父母告状,然后恰好你出现了,于是就…”他扯唇干干的笑着。
“那还多谢抬举,莫名其妙的我就多了你这么个男友,而且还受到了家长的阻扰!”言知寒一脸忿然的瘪嘴嗤笑。
“也没算是阻扰了…”他辩解的无力。
言知寒一笑,“那还一定要摆明了说,‘言知寒,你真烦人,离我儿子远点。’才算是阻扰么?”
闵止辕噗嗤一笑,他经过餐桌时为言知寒盛出一些水果和蛋糕走向沙发,“其实,你没我想象的那么讨厌。”
“可惜也称不上喜欢,”她微微勾唇,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甚至还比不上你对余静婕的喜欢。”
闵止辕瞥了她一眼,优雅的颔首浅笑:“也不会,从你有这个认知后,我对你的喜欢就已经超过对她的了。”
“呵…”她低头漫不经心的用叉子叉起了一小块奇异果小口的咬着,目光紧执于盘中。
据他来此仅剩三日。
凌晨一点多许,宴会结束,林秀芬打发她回房休息,她走回房间,疲累的扑进柔软的床褥中,屋顶耀眼的水晶吊顶在她睡意朦胧的眼中凝聚成一个个朦胧的光点,四周安静的仅剩下夜晚虫鸣和风声。
困乏的她在原本只是想稍稍休息,却不想只思忖之间,便倦然的陷入了甜梦。
郑音宇拎着一个冰袋走上楼,走至言知寒房门外时,他脚步一顿,思忖了少时后才轻敲了敲门,房门并未关紧,他轻一敲房门便自然打开。
“言言,方便我进去么?”他站在房门外,扬声问道。
“唔…”尚还在睡梦中迷蒙的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便侧身继续睡去。
“我帮你拿了一个冰…”话尚未止,他便看到正躺在床上好梦正酣的她,衣裳甚至还未换下,只黛眉紧皱,似是有诸多心绪一般。这样的她,已然是无法顾及他所言所行了。
郑音宇无趣的耸了耸肩,只将冰袋放在她的床头,便转身关灯向外走去。
她清浅的呼吸在黑夜中格外清晰,郑音宇尚未走出房间,便又折回。
黑暗中,月光清辉淡淡的洒在屋内,月色清明,他看着睡着的她,忽然发觉,其实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也无从选择未来的孩子。
郑音宇轻一叹息,他俯身小心的替她轻轻拆去了头上束紧的马尾,然后用化妆棉沾了油性的保养液轻轻擦掉了残妆,再将过多的保养液用湿巾小心拭去。
她累极,睡得极熟,睡梦中的她,只感到有人在轻抚她的脸颊,可她却并未感到一丝惶恐,懒懒的,她没有挣扎着醒来,只让自己沉淀于一个平和的梦境。
郑音宇小心的将她抱起,她很轻,抱起她的时候,只感觉同一个稚年的孩童的重量一般,为她摆正枕头后,郑音宇将冰袋捆在她略肿的脚踝处,最后替她掖好了被子,如此一番,她也极乖的一直未曾醒来。
她眉峰依旧未平,一个连睡觉都无法安心的孩子…郑音宇看着她的睡颜不禁轻叹,复而转身离去。
早晨阳光直射入房间,言知寒在这般盛好的日光中懒懒的起身。
唔,脚踝冰凉的触感令她从迷蒙的睡意中清醒,她低头摘下已化成水的冰袋,脑中思忖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记忆中,她一回到屋中便躺下睡熟,而现在脚上的冰袋…
脚踝冰凉已消肿,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腕,和平素无所差别,言知寒起身将冰袋放到了床头柜上,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却发觉,自己脸上的妆容也被卸去,她微微一愣。
在洗手间,她看着镜中刚刚睡醒素颜的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个家中,唯一能够真正关心的她的,只有母亲。而且,也只有母亲才会用到卸妆液,帮助她卸掉妆容。
想起昨夜睡梦中,那双温柔的手轻抚过她的眉眼,同幼时哄她入眠时的动作一般。
思至此,言知寒嘴角的笑意越发上扬,脸畔小小的梨涡轻旋。
天海一线,蓝的深邃,阳光绿荫,秋风轻拂。
窗外腥咸的海风混着树木辛辣的味道徐徐吹入房中,言知寒站在阳台上,仰头深吸着自然的清新味道,清早的海边混着朦朦的海雾,淡淡的笼罩着远方的阳光,她心念忽起,匆匆的找出昨日上学时穿的帆布鞋,穿上便向外走去。
正在摆置早餐的王阿姨见到她出去,连忙说道:“言小姐,快要吃早餐了,您吃过早餐再出去吧。”
“阿姨早安,”言知寒回眸浅淡一笑,“妈妈和郑叔叔还没醒来,我去海边走走,待会儿就回来,吃饭不必等我了。”
“可是这么早,您一个人出去,先生和夫人会担心的。”王阿姨略显踌躇的答道。
“放心啦,我都这么大了,况且,我也不是走远,没关系啦。”她毫不在意的一笑而过,便摆了摆手,笑道:“我出去了。”
“言小姐…”本还想再劝说的王阿姨见她已走出门,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工作,“…少爷,您也起床了。”走至客厅之时,她看到郑音宇抱胸斜倚在楼梯处的墙边,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海岸。
听到王阿姨的声音,郑音宇略一颔首,也并未多言。王阿姨欲言又止的想要说什么,但看到郑音宇一脸淡漠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最终低头匆匆走过。
“我出去走走,待会儿回来。”身后,她听到郑音宇的声音还带着刚刚清醒的沙哑,当她回身看去时,只见他尚还穿着家居装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