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雨突如其来。
原本毒辣的阳光渐渐隐去,空中大块的阴霾遮住了苍蓝的天空。
阴沉的天空闪过一道光芒。
轰隆。
大雨倾盆。
周遭全是纷纷躲雨的路人。
他木然的走在雨中,黑色的休闲西装被雨淋透,雨滴顺着他的发,他的额,他的眉眼渐渐流下。
两年的时间。
他用了五年的时间等待,换来了两年的守候。
言知寒。
五年前你的伤痛,如今,终究变本加厉的还给了我。
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被雨滴浸的通红。
湿冷的雨水丝毫未减少他心底灼烧的热度。
他走了两个小时,在雨中。
这场大雨,磅礴而下,一直未转。
言知寒发怔的看着窗外因雨搅乱的大海,风吹海浪,浪涌海滩。
房门笃笃的敲响,她回神,向门口走去。
他便这般狼狈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你…怎么了?”她错愕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过他一身的湿漉。
郑音宇瞪着一双通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她。
被他的目光看去,言知寒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脸,瞧见有保镖走进安然理木的房间,她微微闪身,轻声道:“先进来吧。”
他浑身湿透了,所以也并未坐下,湿哒哒的雨水在他站的地毯上落下一圈深色的水渍。
“你找我有事…么?”她不太确定的看着他,颇为疑虑的问道。
“言知寒,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他阴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质问道。
言知寒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弥漫性膜性肾小球肾炎。”脑中深刻的烙印下这个别口生硬的术语。
言知寒一怔,她转身向里屋走去,以来避开她脸上的慌乱被他发觉,“我不懂你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步步紧逼。
言知寒脚步一停,猛然回头看向他,表情却一如平素那般淡漠,她一笑,说道:“因为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那日是你逼我回答,所以我只得编造一个病症。”
“不可能!”郑音宇厉声打断了她的谎言:“若是临时编造,你不可能说出一个和你这病症症状多处相似的病来!”
言知寒微微一窒,须臾,她粲然笑语:“因为我外婆得过高血压性心脏病,所以我才能说出来。”
“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他突然放轻了声音,稍稍向前了一步,将她轻轻拥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虽然湿冷,可却异常熨帖了她冰凉的心底。
只这温暖,璨若烟花,稍纵即逝。
她推拒开他的怀抱,脸色难堪的瞧向他:“郑音宇,请你放尊重些,和你之间的牵扯已在五年前便结束了,我母亲与郑叔叔也已离婚,所以,你也不再是我名义上的哥哥了,这种拥抱,还请你留给别人吧。”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打落在落地窗上。
郑音宇悲伤的看向她,道:“寒寒,为何到了今日,你终究不相信我爱你呢?”
言知寒蓦地展颜一笑,那笑容,却蕴满涩然:“因为,在五年前,我已经忘记了爱是什么感觉了,你说的爱,在我记忆中,是那最肮脏不堪的东西,你将那肮脏的东西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怔然,垂眸,低语:“你变了。”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她偏头瞧向他,却笑得愈发明媚:“曾经的我,因为傻得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人爱我,所以愿意为他做一切,但时间教会了我成长。”
只是这成长,却让我痛彻心扉。
痛入骨髓。
“你让曾经不相信爱的我,懂得了爱,如今,无论你如何改变,我终是相信,这一切不过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他目光深邃的瞧向她虚浮的目光,坚定的说道。
言知寒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但转瞬,她冷冷淡淡的爬上了床,缩在被窝中,漠然说道:“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郑音宇点了点头,他向外走去。
他的脚步声踩踏着湿漉漉的地毯,渐渐远离。
门敞开,又关上。
他离开了。
言知寒隐忍着的眼泪随着窗外的雨滴答滴答顺着脸颊滑落。
这些年她的苦涩,她的伤痛,再次翻涌而出,自眼泪倾泻。
她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本以为不会为他再落一滴泪。
可回忆汹涌而至,关于他和她,甜蜜的,悲伤的,心痛的,委屈的,绝望的回忆,纷至沓来。
也不知她呆呆的发愣着哭了多久。
他从浴室中走出,穿着白色的浴袍,湿漉漉的发丝擦的半干,见她躲在床上哭,郑音宇坐到了她身边,将她轻揽入怀,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言知寒有些傻愣的瞧向她,眼中的泪水尚未遮掩下,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低声道:“傻瓜,怎么哭了?”
他的嗓音一如多年前,她与他恋爱时那般温润。
言知寒傻傻的看着他,声音嘶哑的低语道:“你怎么还在?”
他温暖一笑,“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她猛然挣脱他的怀抱,赤着足站在地毯上,厉声道:“郑音宇,我说过请你离开,你如今是要赖在这里么?!”
“嗯。”他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拍了拍她的枕头,笑眯眯的说道:“除非你给我搬回郑家,否则你到那里,此生,我跟定了。”
“笑话!”言知寒冷嗤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的讽刺道:“既然你知道我得了什么病,那么你也知道我大限不久了吧?!”
郑音宇脸色微微一沉,他拉住她冰凉的手,不悦道:“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言知寒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手心炙热的温度尚还残留,言知寒背过手,冷哼道:“我一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忌讳,你既然知道我快要死了,何必还如此呢?!怕我死后变成厉鬼不放过你?!”
郑音宇眉头紧皱,对她的说辞很不满意,半响,他纠结的眉头渐渐松开,复而温吞一笑:“我说,此生我跟定你了,下至黄泉,上至碧落。”
他的口吻和表情极为认真,言知寒心一突,却听他又道:“在此之前,我还想过,若是你嫁于他人,我是否真的能够放下自己的感情,祝福你幸福,但如今,我才知道,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他说的信誓旦旦,却让言知寒不禁冷笑道:“一个曾经差点害死我的人能够给我幸福?你未免过于自以为是了些。”
郑音宇不甚在意的一笑,薄唇微勾,却并未争辩。
有时候,爱,不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