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那盘精致的生鱼片拼盘,言知寒小心的避过,只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白饭,偶尔夹起一块较能入口的日式厚蛋或者再尝一口大阪烧。
席间林秀芬提及住此的事情,言知寒笑着推辞道:“我住在以前的家里就行,离学校还近一些,比较方便。”
林秀芬略显失望的点了点头。
郑元林提及道:“瞧你这孩子,你的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你不住这儿怎么行?!”
言知寒扯唇一笑,只单单的笑着,却并未言语。
“但今天一定要住下来,五年和你未见,你今天就好好的陪陪妈妈。”林秀芬给她夹起一块天妇罗放入碗中,暖笑低语。
言知寒微微颔首。
饭后,言知寒在林秀芬的带领下到他们为她准备的房间,原来,她还记得,她最喜欢的颜色,这是她和她紧少的交集之一。
素雅的浅米色几乎充斥了整个房间,屋顶上一盏华贵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顶是唯一的缺憾,那耀眼的灯光让她微微有些不适。
目光所及,几是母亲极力为她的喜好而饰。
阳台上,甚至铺上了厚厚的长毛地毯,只因她平素最爱坐在阳台地上,等待每日下午最热烈的夕晒。
母亲和她聊了很多,关于这五年。
她安静的听着,她也有一腔的委屈想说,可母亲却絮然不止的说着自己的故事,而她唯有聆听。
约至晚上十点多许,林秀芬才发觉时间已晚,“你明儿还有课,早些睡。”
言知寒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看着林秀芬为她走出房门为她关上了门离去。
“妈妈,我好想你。”房门紧阖,言知寒眼眶微有潮热,她轻喃,“五年前,为什么一定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从来不会成为你的负担,过去不会,未来,也不会的。妈妈。”
夜深人静,有些话,终究只能糜烂在心中,或是孤单之际,对自己而言。
夜那么静,似是能听到树影婆娑,海浪轻拍的安静声响。
这些声音,越是喧闹,而她,心则越静。
一声轻短的叹息夹杂在这静夜之中,言知寒微微一怔,向阳台走去。
她不知郑音宇在此待了多久,原来他两的房间,竟是相邻,相邻的阳台,他的叹息清晰可辨,那么,母亲与她的长谈,他是否也有听到呢。
今夜,郑音宇格外心烦意燥,不明原因。他站在阳台上喝着一罐冰凉的啤酒,远处的海岸和树林,黑阒一片,让人无端心慌。
言知寒从房内走出,她看到郑音宇站在阳台喝着酒,只无言的轻咬了一下唇,却又无话可说,便想转身回房。
“陪我喝一会儿酒吧,言言。”他听到她细微的脚步声走近,便微微偏头看向她,带着些许醉意的笑颜,说道。
言知寒轻抿了抿唇,微有思忖后,展颜轻笑道:“好。”
她不拒绝,并非是心中顺受,而是,因为母亲。
顾忌她会因为拒绝而连累到她,顾忌她会不幸福。
言知寒接过郑音宇递来的啤酒,哧声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
“回来这段时间还适应么?”郑音宇依靠在阳台的白色围栏旁,慵懒的看着她低声笑问。
言知寒低头静然的抿了一小口酒,抬头间,却是一脸俏皮的笑言:“自是比在日本适应的多。”
郑音宇轻笑出声,他似是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问道:“叔叔已是日本公民了吧?”
言知寒微微一愣,半响,她才轻扯了扯唇角,稍稍颔首。
郑音宇淡淡一笑,继续说道:“那你现在也是日本国籍了。”
他语气笃定的样子让言知寒有一瞬误以为自己真的随父亲那般入了日籍,言知寒一笑,言:“在外国人入日籍批准资格的第五个年头,我回来了。”
“叔叔很生气吧,毕竟当年带你去日本的主要目的让你给任性的的放弃了。”许是醉了,郑音宇话中多了几许的直白。
言知寒微微抿唇,但笑不语。
郑音宇也只笑了笑,仰头将剩余的酒灌入了腹中,他捏了捏啤酒罐,唇角噙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早些睡,晚安。”
他淡淡的话语传入她耳中,言知寒浅笑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只抿了一小口的啤酒,她轻声说道:“晚安。”
他脚步远去,她听到他关上阳台落地窗微微的声响。
言知寒脸上的笑意渐失,她转身走回了屋子,那瓶啤酒已被她握的温热,她走进浴室,将剩余的啤酒如数倒入马桶中。
啤酒发酵的气息渐渐散去。
她关灯,上床。
海岸轻拍,树影婆娑,那么静,那么为何,她却始终不能安眠。
这晚,她蜷缩着躺在床上,记忆里,仿若又回到了初至日本的那晚,不安和紧张涌至心头,明明是在属于她的地方,可却一夜,忐忑无法入眠。
许是一夜未眠,许是偶尔浅眠,言知寒这一夜不知浑浑噩噩的换了多许的睡姿,直觉时间漫长的耗尽心力。
天微亮,这一夜终于过去,她起身揉了揉有些木然的脑袋,睡眠不足的她,脑袋昏沉,她进浴室冲了一个澡,这才稍有清醒,天已亮,闹钟显示是六点多许。
言知寒穿好校服,坐在阳台发呆。
至六点半,林秀芬穿着真丝睡衣敲门而入,见言知寒正坐在阳台上,她微微一笑,温声问道:“睡的还好么?”
“嗯。”言知寒仰头看向林秀芬,灿然的笑容逆光而展。
“下来吃饭吧,待会儿小宇送你去学校。”林秀芬将言知寒从地上扶起,她笑着说道。
言知寒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排拒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出门打车去学校就好。”
“瞧你说的。”林秀芬似是故作有些不愿的嗔怪道:“小宇这不是为了让你能够更早的融入这个家庭所以才好意嘛。”
主动融入这个家庭?
言知寒心中暗然冷笑,心中默然想道,她和母亲,郑音宇和郑叔叔,两个家庭重组,为什么却是她们融入他们的家庭?
可这终究是在心中的一些腹诽罢了,言知寒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那真是太麻烦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