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发愣地看着他。
她知道白泽的宿主天生会对主人有好感,这也是代代将白泽寄宿却鲜少出现意外的原因。可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为她细细考量未来的退路,把自己的国土作为她的庇佑,还是让她有几许感动。
况且,现在的她是一无所有的她。
她血缘最亲近的兄长叛变谋逆,陷害她追杀她,连自己的生父也能下手。
她从一出生就很少亲近的生父被亲子夺位,生死未卜,而她未曾尽孝膝下。
她最深刻的爱人为了谋划她父王的江山背叛她,让她陷入困境,无路可走。
她一心襄助的帝王在她最危难的时刻没有给她支持,违背了最初的承诺让她家国不安。
她似乎才明白离开鬼谷后所做的一切到底有多艰难。而如今,还远远不是最艰难的时刻。
最难的是人心,最险亦是人心。
师父不会给她留下更多后路,不会每一次逆境都有一个公子休来帮助她。
她从此当步步为营。
“如今只请公子替我打听两件事。一是我父王的生死,二是嬴政的动向。”
她前一刻失神落寞的脸,又点起了火把。
如此倔强。
他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她刻意忽略了他的提议,温柔道:
“好。”
各国来使都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赵国,难得前后不过差距几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明知这一番恭贺其中有多少明面上说不出的政治阴谋,但赵嘉作为新君还是要应对的。只是以他的手段,其中有多少是百里玉寒父子操控就不得而知了。
“赵嘉要在两日后群宴各国使臣。”公子休放下手中书函,细长指节轻叩书案。他似乎有这样的习惯,但无论是力度还是频率都意外地令人感到舒适。
“另外,他对外称老赵王卧病,如今休养在后殿。”
公子休的调查仅限于此。是真的卧病还是已经死于赵嘉之手,他不敢断言。
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群宴?各国中除了已经亡国的韩魏两国以外,秦楚燕齐都派来了位分不低的使臣。各国之间本就战事不断,一个
群宴看似集中矛盾,其实不然。好一招反其道而行之。
“百里玉寒,将作为南赵王与赵嘉并尊出席。”
他想了想还是全部说出来,好让她能够自己判断。以水为界赵国往南一半土地划为南赵,百里玉寒称王。
她的国土,被两个伤害她的至亲之人分裂为二。
嬴政岂能容忍百里玉寒称王?她眉头微皱,只听公子休继续说道:
“赵国内乱后,原先你所率领的秦军去攻打了燕国。攻下了两座城池。”
如此镇定迅速,有条不紊。
唯一的解释就是嬴政早就做好了放弃她的准备。
她心中冷笑。
自百里玉寒的身份揭开后,嬴政也许再也没有信任过她。
又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不信她的。
他自恃天之骄子,未必真心以为一统六国非凭她赵陵绾不可。
百里玉寒离开秦国就已与燕国结盟,而嬴政趁他在赵国动手之时攻打燕国。
也是一招好计。
她自恃一身鬼谷绝学,纵横天下,闯荡六国。
却忘了这乱世里,哪一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不妄图坐拥天下,为此勾心斗角,泯灭人伦,在所不惜。
“我必须先确认,父王是何处境。”
她眸子低垂,唇角轻咬。
所谓高高在上者,都且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