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盲眼的俊美琴师抚弄琴弦,无神的眸子垂敛,睫如蝶翼覆于眼下。他口中唱着琴歌,薄唇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罢了罢了。”赵陵绾懒散倚在坐席上,笑道:“又拿我取笑了。”
“渐离岂敢。这《子衿》莫非不好?”高渐离小心放下怀中古琴,面向赵陵绾的方向微微一笑。
“自然好。”
只是这少女怀春思念良人的诗句,如今于她是徒增伤感。
三个月了。百里玉寒几乎音信全无。她黛眉微皱。
“半个月后我将随军出征燕国。”她忽然有此一说,高渐离略显错愕。
众所皆知,百里玉寒如今寄身燕国。如今嬴政却让赵陵绾率军讨伐燕国,其心可诛。
他敏锐地嗅出其中机锋。百里玉寒曾是赵国上将,燕国羸弱,若以百里玉寒出战,赵陵绾势必陷入两难。而燕国若不敌,则不敢保证不会以百里玉寒相胁赵陵绾。而于百里玉寒,这同样是进退两难之境。
“嬴政这是非要置百里将军于死地了。”高渐离隐约有些怀疑,嬴政不是好美人不好江山之徒,不至于为了赵陵绾要把百里玉寒逼至死这般无耻狭隘。
“名义上是以我为重,说到底嬴政是不会把兵权交给我的。此次竟然派王翦为主将。”赵陵绾淡淡挑眉。
“嬴政如何不知王翦嫉恨你?不该如此愚昧。”
“他才不愚昧。”他看不到赵陵绾撇了撇嘴,“倒是精明的很。竟也舍得派公子扶苏监军。”
嬴政年未而立,然少年继承王位,娶妻较早,故而长子扶苏如今也有十二岁的年纪。而这少年公子虽然年幼,却颇有名声,以贤良温厚著称。她曾见过几面,却未曾有什么交谈。只觉少年风流,面目和气。倒颇有几分好感。
高渐离这才一笑,“确实精明。公子扶苏虽年幼,然为秦王长子,党羽颇丰颇具智慧。你们三人一处倒是极有趣的。”
“我们三人。呵。”赵陵绾笑着叹一口气,分明是无可奈何了:“渐离,随我去吧。留你一人在秦宫我不安心。”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他敛去了笑容,还是那凝着千古愁绪的薄唇轻抿。她欺他目盲,盯着他的表情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他无声长叹,空抬了抬眸,眼中仍是苍茫。“渐离三生有幸,幸遇陵绾。”
“我只怕大军归来之时你已以身殉荆轲了。你还未与百里促膝交谈过,这遗憾总要实现一回。”
不论此战结果如何,不论此战她将与百里玉寒以何等角色相对。不论是生,是死。
这是她逃脱不了的宿命。生在帝王家,活在山河天下的最顶端。指手城池破,挥袖江山惊。
但如果可以,她仍然想高渐离能活命。荆轲已死,英雄气盖世,令人长太息。却不该再有第二个。
“渐离。你可答应?”
------题外话------
伊人归来,努力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