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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烽火临淄城

书名:战国公主 作者:伊人归 本章字数:1018字 更新时间:2020-02-08 23:01
      十日后名义上齐王后再次接见了赵陵绾。当然,赵陵绾知道现在齐王后大约已经没有单独接见她的资格了。
      这次齐王很小心谨慎地将接见的地方改在了内宫之中,会面之人也只有齐王与赵陵绾。但是齐王后作为赵陵绾的姑母还是被齐王拉入期盼以亲戚关系能缓和关系,这一次会面变成了三个人。
      春日载阳,赵陵绾裹着厚厚的白色狐裘,不胜凉风。头上伤口还缠着布带,衬得一张小脸巴掌大,却明丽非常。她施施然福身,口中道拜见姑父姑母。
      见识过那日在大殿之上毫不留情面的她,再见她今日之温和有礼,况且主动以姑父姑母相称,齐王与王后皆松了一口气。
      “陵绾此次仓促而来齐国,未能见礼,还请原谅。”
      齐王后脸上笑开了花,邀她对坐,说道:“此次当是你表兄田蓝行事失当,他生性乖戾,姑母代他向陵绾谢罪。”
      乍听这些词和语气还真是亲热非常呢。赵陵绾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前些时候在重华殿上陵绾失礼了,只因陵绾自赵国到秦国尚未受过镣铐加身之刑,自觉受辱,无脸面苟活于世上。”说着说着竟有些泫然欲泣。
      此话倒说的有理,一个堂堂公主被不明不白拘禁他国,岂有不怒之理。虽然秦国与东方各国已成对立之势,但赵陵绾始终不完全是秦国公主而已。
      “我深知姑父姑母待陵绾必是极好的,父王与姑母乃是同胞兄妹,而今父王全部期望都寄在陵绾身上,姑母怎忍心令父王此生无望呢。姑父既然已将公子蓝软禁在府中,可见待我不薄,陵绾自然知恩图报。”
      最后四个字有哪个君王会不动心呢。齐王看着赵陵绾,极力掩饰着欣喜之情。
      “只可惜……”她故作沉吟。
      “可惜什么?”
      “可惜。”她眉眼舒展,淡然带笑,仿佛天下尽在掌握般冷静,让人不肯怀疑她所言有假。
      “可惜我不知道我要襄助的齐国,到底是姑父的,还是蓝表兄的。”她早知道田蓝要谋反。
      平心而论,现在的齐王确实不是一个出色的君王,他和当时许多国君一样,在嫡长子继承制度下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国君,他得到栽培却更多的是受到宠溺,安安稳稳地坐上这个王位,只知享乐。不曾费尽心机争取过,怎么会珍惜。不曾被阴谋阴谋算计过,怎么学得会帝王之术!
      而田蓝,他是不受宠的三公子,但他文韬武略与聪明才智皆是受尽娇宠的人所比不上的。他一直用纨绔乖戾的外表掩盖权欲的事实,让人迷惑松懈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对王位没有威胁。可试想,他若真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公子,哪有资格带兵与燕国太子丹这样的人物结盟,并且带回了赵陵绾。
      田蓝若成为齐国国君,齐国的势力会比现在更难对抗。
      那夜嬴政带来了一系列消息与证据给她。田蓝早已勾结燕国,同时拥有临淄城虎骑营的兵力,他门下出身的张珩任中郎将,更是手握重兵。
      其目的,在于谋反篡位。
      如今赵陵绾这一出,田蓝的行动想必不得不提前。
      而她指点了齐王,让齐王一方多了胜算。也将局面变得更为混乱,她就可以在混乱中避开齐国的控制盒燕楚二国的眼线离开齐国。毕竟在国家内乱之时还有什么比巩固王位更重要呢。她离开齐王内宫,留下大为震惊的齐王夫妇思考此事。
      春风拂面。她深吸一口气,风中花香微甜。西北的秦国花岂会开得这么早,赵国也不能。还是这面朝大海的东方齐国最先感知到春天的暖意。
      可她却依然高兴不起来。
      十日之后。
      张珩无王令私自带兵从齐国东南海防撤回,一路浩浩荡荡直奔都城临淄。
      都城虎骑营驻守四门的兵力和将领也悄悄发生着变化。
      齐王亲兵在王宫中暗暗调动,齐王寝宫的兵力多了数倍。
      齐国各路效忠齐王或是暗中支持公子蓝的军队从齐国四面八方赶往都城临淄……
      山雨欲来风满楼。她临窗迎风,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那不安的气息。
      “秦王已派了精兵埋伏暗处,待田蓝起事,我们就可以趁乱离开齐国了。”百里玉寒对田蓝充满敌意,讲到他时却淡淡带过,似乎不愿意提及。他看得出来,赵陵绾对田蓝似乎有所留念。那日被巨虎所伤她不得已跳入河中,是田蓝救了她。那夜田蓝也救了她一命,虽然是她有意留那刺客一命,却也没有十全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她警戒了齐王田蓝谋反之事,却在指点应对方法时有很多保留。
      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希望田蓝死。虽然在此事揭穿之时田蓝已经注定要败了。
      夜色已深,一路快马加鞭而来的一路军队终于与守城门的士兵冲突起来,双方都没有多少废话,认清主将之后彼此心中都已知晓是哪方势力,早已受到指令的他们戈戟相对。
      临淄城的混乱正式开始。这一夜注定是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赵陵绾坐在郊外的马车上,回头望一眼那鲜花着锦,诗礼繁华的临淄,如今火光冲天,嘶喊连连。
      一人一骑快马而来。嬴政的精兵拔剑以待,却见来者衣裳染血,翻身下马从胸口抽出一封信件,恭恭敬敬双手奉在她面前。
      她有些错愕,却几乎在一瞬间就知道那信来自何人。
      百里玉寒一挥手,所有人收起兵刃。那送信的士兵郑重行礼,头也不回地回头向火光冲天的临淄城奔去。
      赵陵绾拆开信件,他的火漆似血。
      陵绾,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也许已经死在这场谋反里。
      ——是啊,你明知要死为什么还要去?
      还未曾这样叫过你,其实心里已叫了好多回。
      很抱歉那样禁锢你,那样威胁你。你那时是不是很无助也很害怕?我只是太怕你会离开。
      这个身份和地位是别人给的,所有亲近我谄媚我的人都是身份吸引来的。
      而只有那日河边鲜血淋淋的你,才是我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想杀我。
      重华殿之变后,我被软禁在公子府,总是睡在你睡过的那张床榻。
      那镣铐枷锁我也戴在自己脚上,那上面没有你体温的残留,冰冷得睡不着。
      ——每一个夜我都不敢安睡,纵然是解除镣铐之后。
      你窗前的合欢花开了,你说秦国和赵国都不如这里花开的早。
      我为你挑的湖蓝色广袖云纹曲裾,你当时早已决定不会穿着它上殿,所以那双湖蓝色的绣鞋你也没有穿上。它就在床榻底下。
      ——我小心地藏到床榻下面,你是如何找到的?
      陵绾,你曾经存在我生命里过,便足够我怀念一生。
      请你不要原谅我,虽然我也不会怪你。但我们就这样彼此记恨着好不好?能和你相濡以沫是我最大的期许,如今都已经不可能了。
      虽如此,也不想相忘于江湖。
      ——我原谅你。却也不会忘记你。
      她拿着信的手在颤抖,最后望了一眼夜色中的临淄。
      “走吧。”
      那轻轻一声似念似叹,苍老了一生春意盎然。
      ------题外话------
      田蓝要不要死呢。其实我自己都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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