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陵绾负手立于案头,一杆细细狼毫,一方素白帛书。笔端蘸墨,她提笔,眉头微皱。
一滴墨汁滴在白帛上,一团黑迹落在右上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铺平一张白帛,娟秀字迹飘逸落在帛上,黑白分明。
“字呈秦王阁下。”
“务祈垂许。”
落笔,她封好帛书。“晨钟响第一遍之时,将书信送至秦王寝殿。”
身后侍卫默默躬身,双手接过。
天光咋明,今日的摘星台静若空城。她捋过额发,看向那高高宫墙之外……
晨钟响第一遍是秦王睡起的时间,寝殿厚重的朱漆高门缓缓打开,伺候洗漱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嬴政还顾不上梳洗,已先将赵陵绾派人送来的信件拆阅。
“字呈秦王阁下。”
“去国者怀乡,离亲者愁行。今陵绾入秦关一岁,不见高堂。与秦王有约不敢自毁,特派百里将军归赵。务祈垂许。”
怪不得,这不早不晚在他睡起之时送来信。嬴政唇角勾起,冷笑道:“可曾吩咐下去,咸阳城四门不许百里玉寒出去?”
“大王前几日说时就立马吩咐下去了。”赵高跪地捧着托盘,盘中是秦王束发的紫金冠。
“那就派人回复公主,寡人爱才,岂肯放百里将军!”
而此时的咸阳城东门,赵陵绾五百亲兵护送一车架而来。
守城的士兵早已接到秦王下令,心中有所准备,但见着这五百人来势汹汹未免忐忑,迅速将正在过城门接受检查的百姓驱散了。一时城门前只有守城的士兵持械以备。
“车中何人!”一个小将高声问道。
“车中是百里将军,还不放行!”申屠也高声答应,那体格已吓得守城门的小将不敢说话,好半天才道:
“大王有令!不许,百里将军不得出城!”
“呵呵。我们是赵国的兵,你猜我听不听你们秦王的话?”申屠咧着嘴笑,笑的比不笑还吓唬人。守城门的将士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你,你好大胆!敢违抗王令么!”那小将瞪着眼,奈何气势总比不上申屠这极其高大的汉子。
申屠扶着车子抖着腿,笑而不语。身后五百亲兵和守城门的士兵大眼瞪小眼。
“他们不动想必是要趁我们不备冲过去,不可松懈。”那小将暗暗吩咐下去,盯着一脸轻松的申屠不敢大意。
“呵。”申屠抬起手伸了个懒腰,守城士兵皆吓了一跳,怕这是什么暗号,将要进攻。
“既然不让过,咱们就回吧。”申屠说了这么一句,当先大摇大摆地走了。车队前路做后路,往咸阳宫回去。
……
好你个赵国佬!守城的小将满脸委屈,像被狠狠耍了一道。然而也总算放下心来,不必与这些赵国精悍士兵兵戎相接。
早已有人快马入宫禀告此事,嬴政剑眉微皱,不发一言。
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了?
他不待思索,赵高又进来通报:“陵绾公主求见大王。”
那如墨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他薄唇微动,只一个字。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