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下仰视,铁壁高墙,军士鳞列,兵甲齐开。一派威严庄重。邯郸城内是她家,长街之尽头,宫闱之深处。
她一身正红广袖宫裙,正是那日辞别故国远赴秦国所穿的那一身。
——她所不知,那日风华,惊绝天下。邯郸城再无人敢穿正红。
她懒懒地打量着城头密密麻麻的赵军,淡淡拂袖,一只手自然袖在身后,明知故问道:“还不开门么。”
那眸子只一扫,城头上诸人心跳不已。
“拜见公主。”城头上守将当先跪下,其余士兵皆惊愕,而后也齐齐跪下,口中高呼“拜见公主”。
她在城下,他们在城墙上。以上拜下,这算什么礼节。
申屠当先不乐意了,正要说话,赵陵绾见此人仪表堂堂,器宇轩昂。挥手拦住:“且听听他怎么说。”
城上守将起身而俯首道:“臣战宁,先祖世袭三等候。奉命驻守王都。敢问公主,何意带别国大军进入邯郸?”
“秦国借道,父王应允,你等有何质疑?”
“邯郸人口兴盛。既然借道,绕过邯郸岂不便利?”
“王侧有奸,特向秦国借兵勤王。”
此话一出,四众哗然。
赵陵绾看那战宁,其皱眉面露难色。反倒高声大笑。
“公主为何大笑?”战宁越发皱眉。
“笑我赵国无人!”
这话让人结结实实打一个冷战。
“四年前,秦国欺我赵国无人,大肆侵犯,国家岌岌可危。两年前,我赵国无人,秦军打到邯郸城,眼看国破家亡。陵绾虽是赵王嫡女,闺阁弱质,拼却一身保住了家国。如今我赵国更无人!眼见朝政动荡,你们这些世禄之人,竟然还唯唯诺诺,将我拒之门外!”
她说到愤慨时用力一拂袖,质问道:“赵王是我父亲,你敢将我拒之门外?见令箭如见赵王,你是谁的臣子!谁给你的胆子违抗赵王令箭?赵国是我一力挽救的,如今你敢疑我要反叛?你该当何罪!”
战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咬咬牙,正犹豫之时,只听得长街尽头快马奔来,来人高举黑旗,高声呐喊:
“传王令!请陵绾公主及秦军入城!”
时机刚刚好。
赵陵绾勾唇一笑,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眸中闪过一丝冷然。
“先去拜见父王。”
她低声对高渐离说。父王此刻大抵是不知道她回来的,探子报来的是神志不清,幸好没有生命危险。什么赵王令,什么黑旗,都是她事先安排。趁着她讲完那一番话之际,彻底击垮战宁的心理防线。
“上兵伐谋。”高渐离低声赞叹。他早就听了赵陵绾的计策,却觉得十分犯险。没想到她总能把所有不可能变成可能。
“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她浅笑回应,却知道眼前的路才刚刚走了一个开头,往后还有更难打的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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