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璃吃惊过后,却是有些担忧任夫人。
“姨妈知道航表哥离京的事么?”
任启航含糊笑道:“我离家之时留了信,再说,我也不是没单独出过门,这一次身边还带了人。”
周妈妈知道任夫人虽然儿子多,可这位任四少爷在她心里的分量又不同。其他几个儿子都跟着任老爷从小入伍,只有任四选择读书,因此是在任夫人眼皮底下长大。
去年任夫人带着任四在济南乔家小住,任四闹肚子,任夫人紧张的不得了,后来任四稍有好转,任夫人便说怕任四水土不服,带着任四回京了。
“表少爷休息一夜,还是赶紧回去吧。接下来的行程也都仔细斟酌安排了,不可能还会出意外。”周妈妈劝道。
乔珄不大喜欢任启航,也帮着劝:“万一表哥出了意外,姨妈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任启航感觉出乔珄对他不太友善,只是苦笑了一下。这一次出门,不管现在赶回去是跟着大伙一起走,到了家都会被母亲说教。
索性顺着乔珄的话,想了想道:“我还是跟着大伙一起吧,路上有个照应,家里长辈也能放心些。”
乔璃暗暗腹诽,知道家里长辈不放心,干嘛跑来呢?这不是添乱么?
孟二夫人带着这些个小辈,本来就担着不少的心,现在又多了一个。
乔环觉得任启航说得在理,来时没出意外,他们要是让任启航单独回京出了意外,才真正是个麻烦。而任家是和乔家大房亲,任家老太太是乔老夫人的亲姐姐。和乔家其他两房不过占着亲罢了。
乔环做生意一直局限在济南,正琢磨着把生意做到京城,可父亲那一块却有些不大好说话。他只能通过其他人结交京城的人,任四就是不错的人选。
“表弟给姨妈写封信,快马加鞭叫人送回去,也好让姨妈在京城别那么着急。”
任启航点头,茶也不吃一口,当即叫人预备笔墨,写了一封信叫身边的护院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有乔环帮着说道,乔璃、周妈妈等人也不好再说了。
担心煜少爷伤势复发,大家一致决定再在青县停留一日。青县县令瞧着京城赶来的这些人,愈发头大如斗。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他能敷衍的,更何况里面还有两位前途不可限量的贵勋子弟。
缉拿劫匪的事虽然有了头绪,却一时半刻没能抓到人,追回乔、孟两家的财物损失,青县县令急出满嘴水泡。
孟二夫人也由不得暗暗摇头,朝身边的妈妈苦笑:“我这都快变成奶妈子了。”
正说着,外面丫头禀报:“任四少爷来给夫人请安。”
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裳的任启航,立即容光焕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那双眸子犹如三月春水,又如星光璀璨。
世人都爱美的一切,任启航往屋里一站,室内立即比外头明亮了许多。孟二夫人暗暗吃惊,任启航声名早已不局限于京城。出身武将之家,却十岁就考了秀才,年仅十三便是举人,少年初成已是个叫人错不开的眼美少年,这要再长大些,不知天下哪位姑娘能与之匹配?
心里那点儿无奈暗恼,顿时烟消云散,身子不由坐正。
任启航对自己冒然前来道歉,又表达了谢意,举止有度,进退有礼,几句话就说得孟二夫人心窝似熨烫过舒畅。从孟二夫人屋里出来时,手上还多了孟二夫人给的见面礼。
他把见面礼交给身边的护院,去了乔璃的屋里。
乔珄见他进来,点个头问个好便推说有事出去了。任启航盯着乔珄的背影,笑容颇为无奈。乔璃起身相迎,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也由不得在心里嘀咕一句:“妖孽。”
现在的任启航,给她的感觉不单单是儒雅漂亮,眉眼间更有一股凛然英气,家族基因并没有因为他选择读书而有所改变。
可她还是头疼,任夫人在济南时,一开始对乔璃很好很慈爱,但后来就对她冷淡了。其中的缘故乔璃可以装作不知道,到底心里有些舒服。
“航表哥也太胡来了,虽然不远这么匆匆忙忙地跑来,万一又闹肚子怎么办?”
任启航一笑,比三月阳光更明艳动人,乔璃微怔,她很受打击。但任启航眼里的关怀又叫她对任启航生不起来。
“我乍然听说了玉姑出事,哪里还能想那么多?”他目光真挚,又带着几分骄傲,“没想到玉姑这么厉害,不仅临危不乱,还能化险为夷。”
乔璃撇嘴:“这几天人人都这么说,快把我捧上天了,我惧高万一跌下来可怎么办?”
任启航伸手摸了摸乔璃的头,笑道:“真跌下来我接住,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乔璃避开过一次,任启航就有经验了,所以乔璃这一次仍旧没避开,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满道:“我不是小丫头了。”
任启航笑着点头:“的确不是小丫头,端庄文静了很多,不过还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两人闲扯了一会子,周妈妈亲自送了茶点来:“离午饭还有一阵子,先吃着垫垫底。”
任启航把核桃酥推到乔璃跟前,宠溺笑道:“知道玉姑喜欢,就不和玉姑争了。”
他捻起桂花糕吃,乔璃本来不饿,又是不喜欢的甜食,摇头笑道:“表哥吃吧。”
任启航笑容更胜,觉得乔璃是怕他不够吃才推让,领了乔璃的心意一面慢慢吃,一面问乔璃在济南的情况。
这才是他担心的,乔璃在济南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去小住几日,就发觉似有人针对乔璃。乔老夫人不喜乔璃,乔大夫人作为媳妇自是以婆婆马首是瞻,在家里便诸多不顺,这路上出了事还不知会怎么样?
就算乔璃自幼聪慧,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他一路胡思乱想,马不停蹄赶到青县,看到乔璃好端端,听说乔璃种种壮举。
欣慰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痛心!
如果三姨叔三姨婶在世,又怎么会让乔璃发生这样的意外?
任启航乌黑的眸子盛满疼惜,乔璃嘻嘻笑道:“我去年冬天就搬去祖母身边了。”
任启航吃惊,初雪替自家姑娘骄傲:“老夫人现在对姑娘可好了!”
任启航又觉得自己这个表妹,从小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很快释然,眼底又添了几分骄傲。颇为感叹道:“玉姑素来就讨人喜欢,姨祖母哪里能不喜欢玉姑。”
想到自己的母亲,任启航眼底闪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和乔璃说起一些京城新鲜趣闻,又说京城的变化,到午时周妈妈来请,任启航才随着出去吃饭。
乔珄等到任启航离开之后才来,周妈妈劝乔珄去陪任启航,“表少爷对京城熟,三少爷是第一次去,有不懂的地方正好问问表少爷。”
乔珄不乐意:“孟家三位世兄和环二哥都在呢,我陪九妹吃饭。”
乔璃心里明白乔珄对任启航有些误解,她试着解释过,乔珄反而更生气,越描越黑似的。可周妈妈也说的在理,她帮着劝乔珄,
乔珄却恼了,抬脚就走:“我去陪煜少爷算了,这一次他救了我们。”
周妈妈满脸费解,嘀咕道:“三少爷这是怎么了?”
乔璃无奈,琢磨着之后再试着给乔珄解释一下。
煜少爷性子冷淡,任启航待人温和有礼,又和孟家三位少爷一样是读书人,从前略见过几面,算是熟人,因此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煜少爷屋里就显得冷清,两个人默默地吃了饭。煜少爷斜了一眼脸色不快的乔珄,淡淡问道:“刚才来的那位是什么人?”
任启航急巴巴地赶来,非但被让乔珄觉得他担心乔璃安危,反而觉得他做作,颇为不屑道:“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在外人前说自己的表兄有些不合适,便将任启航和任夫人去济南,任启航闹肚子,最后匆匆离开济南的事说了。
“他不是称心来添乱么?”
乔珄说得不仔细,煜少爷略一想就道:“我看倒不是来添乱的,只是没想到任家还有读书人。”
才说几句话,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任启航知道乔珄对他有些误解,又得知还有一位顾姓的二少爷在这里,便让孟博松引荐,可没想到这位顾二少爷竟然是顾华煜!
“成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虽有些年头没见面,可任启航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煜少爷,大名顾华煜,表字成璧。看清楚走进来的少年,顾华煜微微蹙眉,惊讶虽有,想到济南乔家的老太太和任家老太太的关系,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淡淡道:“原来任家那位选择读书的人是你?”
孟博松同样很惊讶,顾华煜在孟家住了大半年,他都不知道顾华煜的表字。
本来担心顾华煜太倨傲不好相处,自己贸然带人进来会惹恼他,现在知道他们原是旧识,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哲彦兄认识煜少爷。”
哲彦是任启航的表字。
任启航大大方方笑道:“何止认识,我从前还输给过他。可你怎么会在这里?”就和顾华煜说起话来。
孟二夫人很快知道了这边的事,晓得这些小辈相处融洽就安安心心预备继续赶路的事项。
京城任夫人收到任启航的信却已经是任启航离家七天后,她拿着信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儿大不由娘,他们倒是兄妹情深!”